魂归北疆(八)
北疆地广人稀,城镇都聚集在一起,西南环山,东北则是成片草原与戈壁。
远远看见北疆的城镇时,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高大的城门。
与京城不同,北疆的城门非常高,墙头并无瓦片装饰,看上去是成片的极简石块砌墙,竟比京城还要庄严肃穆。高墙之下的城门很小,即便大开着也仅够一辆马车出入。
“我没眼花吧?那是谢之翎与苦豆不?”城门口的士兵揉了揉眼睛问。
门另一侧的士兵也转头望过去,眯着眼看了会儿,忽然喊起来:“是!是!是谢之翎和苦豆!”
玉问泉本来还在望着城墙上头拿着弓箭巡防的士兵,忽然眼角瞥见城门处忽然涌出来一群人,她忙勒住缰绳,下意识转头去看谢之翎。
谢之翎则是翻身下马,迎了上去。
他似一块溪中岩石,被奔涌而来的溪水包围。
玉问泉还未反应过来,只见苦豆如离弦之箭般飞了出去,与谢之翎一同浸入那条溪中。
“真是你啊!不是去京城过好日子了?怎麽回来了?石叔前两日还念叨呢,说你怎麽许久未来信了!”
“苦豆是不是长高了?功夫可有退步?”
“说是去京城过好日子,怎麽见着还清瘦了些。。。。。。”
一群士兵将二人围着,左一句又一句,连话口都不给二人留。
玉问泉这才回过神,北疆军也兼顾城防事宜,是以这里的士兵应当都是谢之翎的旧识。
谢之翎被衆人围着,这队伍也无法行进,只能停在原地,她坐在马上觉得不自在,想下去。但这段日子里,她每次下马都由谢之翎搀着,被惯得娇气不少,这会儿低头看了一眼——马还挺高的。。。。。。
“诶?这位是?”忽然有士兵看向了谢之翎身後正犹豫该如何下马的玉问泉。
她还戴着帷帽,但看身形显然是女子,士兵们的声音忽然小了许多,他们似是想要“窃窃私语”,但军中人嗓门都大,即便他们夹着嗓子,说出的话也还是被玉问泉听了个一清二楚。
“听说谢之翎在京城娶亲了,这莫非就是那玉小姐?”
“他竟将京城里的大小姐带到北疆来了?咱们能伺候得好吗?”
“瞧着倒不似弱不禁风的模样,应该不会走一步咳一声吧?”
什麽“走一步咳一声”?玉问泉蹙眉,难道在北疆人眼中,京城人便是如此柔弱吗?
她原想自己下马,好让士兵看看她并非是什麽弱女子,但。。。。。。这马实在有点高。。。。。。
倒也不必逞这个强。
她擡起手悬在马头边,隔着帷帽去看谢之翎。
衆士兵都面面相觑,不知她要做什麽,只有谢之翎习以为常地上前,掌心向上接住她的手。
玉问泉就这样在衆士兵惊讶的目光下被谢之翎搀着下了马。
谢之翎待她站稳後,小声道:“这些都是从前营里的兄弟们。”
玉问泉点点头,擡手将帷帽摘了,向士兵们行了个礼。
一群大老粗没见过什麽京中的大小姐,更没见过玉问泉这样貌美的娘子,顿时都看呆了,甚至没想起要回礼。
“这。。。。。。这是谢之。。。。。。哦不。。。。。。谢夫人?”有个士兵讷讷开口道。
玉问泉点头道:“是,恰逢。。。。。。”她顿了一下,继续道,“恰逢夫君回乡扫墓,我便与他一同前来,多有叨扰了。”
士兵们纷纷回过神来,忙摆手道:“不叨扰不叨扰。。。。。。”而後都垂下手看着玉问泉,脸上神色各异,有好奇也有痴望。
谢之翎脸色有些臭,上前半步挡在玉问泉面前,对士兵们道:“既已打过招呼了,就都各自忙去吧。”
士兵们将他的话当耳旁风,仍站在原地不走,谢之翎只好上前一个个踹:“回去守门!当心我告诉石叔!”
听他拿石大塔出来威胁,衆士兵们才一边嚷着“小气”一边散开了。
马车与行李队伍缓缓驶入城中,这路不长,但四面八方都有同谢之翎说话的,队伍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停下,待到住处时已过了正午,行李车上还多出来许多野味与蔬菜。
“北疆虽地广,但城镇相对集中,是以当初建城时,娘说要将屋子尽量做得一样大,以免大宅子过于占地方,挤占百姓的住处。。。。。。”谢之翎一边打开小院的门一边解释。
玉问泉看着面前的院子,进门是一小块空地,墙角堆着腌酸菜的坛子,地上只有几块破碎的大石板压着,其馀泥巴地上长满了杂草。
她拎着裙子,忽然有种往日重现之感,似是回到了大婚当晚,她穿着婚服看着一片荒芜的谢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