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含着泪,用力地撞上了无悔剑的剑锋,顿时,血色染了他满眼,愤怒,悔恨,愧疚,还有几分可耻的庆幸,在此刻淹没了他。
泪珠从那双迅速灰败的眼里滑落,滴在血液遍布的剑身。
“江慎衍,你去死吧。”
眼前的这个人突然与宋疏意重合,无数张相同的脸在此刻不停地交错,异口同声道:“江慎衍,你去死吧。”
他被无尽的暗包围,拖入了永不见天日的地底。
*
听见宋疏意的话,慕云柒眉毛一挑,很是赞赏地看她一眼:“若不是你的身体实在太合适,我都想要劝你加入我了。”
“啧。”
宋疏意轻擡眼皮,牙齿轻抵舌尖,发出短促的笑来:“水牢的事也是你做的?”
她试探的目光扫过慕云柒全身。
慕云柒并不避讳这个话题,很坦率地摊手:“那倒没有,准确来说,是林积思一直和你过不去,我只是在他加害于你的过程中恰巧发现你很适合做容器,仅此而已。”
“也许我们才是一路人,真是可惜了,若是没有这些事,说不定我们能成为挚友。”
慕云柒放下剑,笑眯眯地抱臂道。
“谁和你是挚友。”宋疏意不屑道。
“可是你并不能否认,我们都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,只不过你非要走你所谓的正道,那我就只好称自己为邪魔外道了。”
他耸耸肩,似是非常无奈。
“不对不对,修仙之人总是避魔气魔物为蛇蝎,可是正邪都是他们定的,我又没害人,怎麽能叫邪魔外道呢?”
“你说对吗?”
宋疏意冷笑。
“别这样看我啊,你们说的那些叛徒,是他们主动来找我的,要怪也要怪他们自己贪婪无度,想要追求长生,我们只是各取所需,我是无辜的呀。”
“我怎麽知道,他们为了追求长生,竟然要拿座下弟子的生命来换,我真的不知道啊。”
他故作无辜的样子实在可笑,宋疏意直犯恶心。
长期的失血让她的意识慢慢变得模糊,正合慕云柒的心愿,他嘴角的弧度不由得又往上上升了些许。
“真是期待啊。”
语义不明,但宋疏意知道他说的是什麽。
在玉门村里,谢观雨强制唤回过阿晚的灵魂,并把残破的魂魄强制注入了宋疏意体内,达到了夺舍的目的。既然谢观池称她为容器,结合她在梦境里看到那些记忆,谢观池极有可能是想借她的身体,复活阿晚。
于是她强行睁开沉重的眼皮,沉声问道:“可要是阿晚并不想见你呢?”
这句话仿佛一粒投入安静水面的石子,立马惊起了层层波浪。
慕云柒脸上的笑容一僵,原本还算柔和的眼神顿时变化,阴森的像是从地狱里刚爬出来的恶鬼。
“你知道的有点太多了呢。”说话间,他已经掐住了宋疏意的喉咙,那力度大到仿佛要将她碎尸万断,半晌後,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麽,蓦地收力,不过还是在她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难看的红痕。
“咳咳咳。”宋疏意的胸脯急速起伏着,一边贪婪地吸收着久违的空气,一边剧烈地咳嗽起来,好像要把肺都咳出来。
“可就算你再怎麽聪明,还是落到了我的手里,这样挫败的感觉,喜欢吗?”
慕云柒眼底闪着兴奋的光,似乎很期望看到她万念俱灰,走投无路的样子,但宋疏意只是嗤笑一声:“你又是何时对着我们下了蛊虫的?”
袁谙座下只有六个弟子,所谓的第七名弟子早在七年前便意外身亡,怎麽可能出现?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,是没有一人发现这巨大的谬误。
而谢观池正好又会这改变记忆和认知的邪术。这一切绝对不可能是巧合。
但是这时,慕云柒又不说话了,只是笑吟吟地望着她,吐出几个字:“你的时间到了。”
身体突然剧烈地疼痛起来,她像是被扔进了灼灼烈火中,血液沸腾着,源源不断地从她被捅穿的琵琶骨里涌出。
意识渐渐模糊,但她还硬撑着。
“你这样置自己于险境,肯定是有後手的吧?”灰衣道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,连忙道。
“没有。”宋疏意又吐出一口血。
那些分析说到底都是猜测,谁都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,她做的这一切都是在赌,赌幕後那个人要不要她这条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