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话谁敢接?!
一群想着打听消息看看能不能捞一杯羹的士子们萎了,晒笑着四散开,“哪里哪里,崔兄严重了。”
“哼。”
崔钧睨他们一眼,带头的那个长袍青年他认识,这次外放选官,就他蹦跶得最欢,绞尽脑汁想给自己捞个好地方。
这种人日後为官什麽品行,还用猜?
崔钧摇了摇头,大马金刀地挤开衆人走了出去,视线远远地往几个不喜不怒,平淡如常的同年处一瞥。
那些人对上他视线,遥遥行了个礼。
这纸上,百姓过得最艰难的两个地方,都被徐辞言和崔钧两人选了。
他们关心世事,虽不能想明具体缘由,但也大抵猜得出来这两人的意思。
都是抱着为民做主当父母官去的。
学问出衆,品行操守亦有君子之风,值得他们以礼相待。
崔钧遥遥回礼,心底感慨一声。
还好这朝里还是有正常人在的,不然满朝的贪官蠹役,大啓还有未来麽?
………………
另一头,徐辞言对接好手上的事务,递了牌子进宫。
大殿外头依旧是几个熟悉的面孔,徐辞言进去的时候,兵部尚书刚好一脸笑意地从里头出来,朝他点了点头。
“下官见过大人。”徐辞言匆匆一行礼,两人细声交谈几句,等到内使传唤的时候,便迈腿进去。
“你来了。”乾顺帝正提笔奋笔疾书,高案上面,摆着两卷明黄的圣旨。
“看看这个。”他把边关送来的密报往桌上一推,鸿喜赶忙一溜烟接过递了下去,徐辞言翻开一看,是鞑靼那边的回信。
那个被选中当“草原王”的幸运儿叫哈里怯汗,掌着忽孩部落。
这部落在整个鞑靼里面中等偏上,不算太强也算不上太弱,各方面都符合要求。
最重要的是,忽孩部落靠近两国交界处,曾经和大啓有过一段时间的互市。
靠着商贾贸易带来的大量人力金钱,忽孩最辉煌过的时候,乃鞑靼五大部落之一。
只可惜对于这样过于依靠外来经济,本身生産力不强的部落来说,互市的关闭,给它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。
若不是哈里怯汗还算有些本事,想来忽孩眼下的地位不保。
先辈尝过的甜头就摆在那,得知大啓有意册封“草原王”重开互市的时候,哈里怯汗当机立断地摁住了其他几个竞争对手,争取了这个殊荣。
“忽孩那边气候恶劣,一直到五六月去都还是天寒地冻的,”乾顺帝搁下笔,“据探子来报,他们已经在开始把牛羊马匹赶在一处,为互市做准备了。”
出于多方考虑,第一场两境互市开放的时间选在了四月底,这月里消息就会公布出去,好给各地的商户运送货物的时间。
“陛下放心,”徐辞言合上折子点点头,“臣必然会竭力保证互市正常进行。”
“朕自然是相信你,”乾顺帝笑笑,“还有一事……鞑靼那五个大部开始向其他小部落购买马匹,想来是有要战的意思了。”
为着这事,乾顺帝已经忙碌了好几个晚上,各方大臣的意见,西北军队的布局,有没有足够的粮草,若是打起来了去哪儿调……一件件,都需要他仔细琢磨过眼。
“有互市在前头钓着,那些小部落未必愿意把马都卖给他们。”
徐辞言眉心微拧,但心底倒是算不上多慌乱。
自成主死後,鞑靼内部也算不上平静安稳。比起大啓,那边更像是赤裸裸的丛林法则,大的部落吞并小的部落,小的部落联合起来反抗大的部落。
五个大部都在靠北边的位置,比起进攻大啓,小部落们还是更愿意相信大部招兵买马,是为了对他们下手。
更何况,卖谁不是卖,等到大啓这边互市一开,说不准养得马匹还能换到更高的价钱呢,大部那些黑心的,开的那个价格,开玩笑呢。
“不错,”乾顺帝也露出一丝喜意,“五大部四处求购了数日,也不过买到战马百馀匹,大多数部落还是出于观望态度,等着互市後再做决定。”
“只是,”他话音一转,沉沉地叹了口气,“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,只怕还是要打。”
说实在的,大啓如今的军队实力,若是五大部联合瓦刺这些来打,结果怎麽样还真不好说。
历朝历代都有名将,到了他这,唯一能用的都是安国公几个老得不能再老的老将了。
说句不好听的,乾顺帝心底凝思,这些老将年纪大了,万一哪日一仙去,偌大军队,当真就是无人可率了,到那时候,就是他御驾亲征,也只是聊胜于无。
“不打安定不了的,”徐辞言也跟着叹气,“鞑靼那边连日酷寒,连日头都不得见几日,根本种不活粮食。”
没了耕地,他们就只有游走放牧,四处奔波,吃不满意住不安稳,想要活命,就只能往南边的大啓使劲。
能换最好,不能换了,抢也要抢出一条路来。
归根结底还是生産力不足,徐辞言有些惋惜,没有化肥的年代,大啓的百姓都不敢保证自己吃得饱,哪里愿意和他们换大批粮食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