实在是还没从学生思维里转过来,见着考官难免先怕着等。
等徐辞言含笑敬酒杨敬城接过喝了以後,才陆陆续续有人前去交谈谢恩。
周宿暗中看了徐辞言一眼,这位新状元敬了杨尚书以後又分别敬了其他几位考官。仔细看来,敬酒的顺序与诸位品秩高低分毫不差。
这麽一来,也不会有官员顾忌上司不快不敢接他的酒,一时间前後辈其乐融融,和睦相处。
还真是行事仔细圆滑,周宿心底感慨。
这麽个寒门出身的学子压了他儿子一头夺得头魁,这两日里没少有人在他面前嚼舌根子,话里话外一副替他感到不值的热心模样。
当真把他当个傻子了,周宿心底冷笑,科举考试堂堂正正地比拼,徐辞言文章做得好,得了陛下青眼,这是人家的本事!
哪怕乾顺帝念着白巍对他有所优待,那十二位读卷官也不是瞎的,能平白无故地给人画上十二个圈不成?
就是白巍本人来了,怕也没这个待遇。
他若是跳出来嚷嚷,这不是把陛下的脸扔到脚底下踩吗,那南直隶也有不少人在朝为官,怎麽不见跳出来替骆煦这个榜眼鸣不平?
说白了,技不如人,没什麽好说的。更何况,周宿看了眼自家和整个宴会显得格格不入的孩子。
也是奇了,他儿子礼数分毫不错,就是哪哪都显得怪,得亏徐辞言记挂着带着他一起行动,才没显得那麽突兀。
对周翌泽这种一心向学不理世俗的人来说,有徐辞言这麽一个圆滑世故些的师弟,是他的福分。
福分本人还没意识到周宿心底默默给他这麽高的评价,正满心狐疑地看着站在他面前一脸和善笑意的江伯威。
“状元郎怕还不知道,也是缘分巧,当时改卷本官第一个就见着了你的卷子……”
说完了,江伯威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徐辞言,等着他顺杆子接话。
这南威候是不是有毛病?!
徐辞言简直匪夷所思,就他们两家这般关系,南威侯府但凡出事了他能买鞭炮放他个两天两夜!
江伯威来拉拢他,年纪大了脑子出问题了?真是大喜事呢!
直到对上江伯威有些狐疑地眼神,徐辞言才恍然大悟,合着江家还不知道他这个“外孙”已经从山南咔咔缝跑到人面前来了啊。
不过想来也快了,徐辞言一估计,南威侯府的人怕是已经在去祁县的路上了,最迟不过一月,江伯威就该得消息了。
只是不知他来日回想起今日对自己的拉拢,特别是阅卷时第一个画的圈,会不会气得吐血。
徐辞言心底冷笑,江伯威不知情,也不代表他就会对南威侯笑脸相对了,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一个,当机立断就走了。
若不是恩荣宴上出了岔子自个也不好过,徐辞言恨不得喷两句再走。
热脸贴了冷屁股的江伯威满心狐疑,这状元郎长袖善舞圆滑世故,从入席开始就没有一刻不是笑模样的,怎麽就对自个这麽冷淡的。
他再仔细回想方才徐辞言的眼神……鄙夷,恨意?!
江伯威面上挂不住,心底也是一沉,只觉得总有什麽超出自个预料的事情在暗处悄无声息地发生了。
一时间,他竟然莫名想起出门前昂头看天,见着的那风雨欲来汹涌澎湃的乌云来。
崔钧本来在和别的同年交流,一扭过头就看见徐辞言面带笑意地走了过来。
“?”
他心底狐疑,和徐辞言相识这麽久了,崔钧自然也看得出来他眼下并不高兴,一双眼里没有半点笑意。
都能让他看出来了,这得是有多烦啊?!
崔钧疑惑地看了一眼,只见南威侯正踌躇地往他们这边看过来,连忙侧身挡住他的视线,狐疑地发问,“徐弟,发生什麽事了?”
“怎麽……”他意有所指地瞅了眼江伯威,徐辞言一愣,没想到被崔钧给看出来了。
不过也没事,最多不过一月,两家铁定会撕破脸。
崔鸿原着里是男主一派,哪怕崔钧和族叔关系并不亲厚,也是被归到其中的,算起来和江伯威还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呢。
这般上眼药的机会徐辞言怎会错过,当下三下五除二,简单地把两家的恩怨给说了一下。
虽然没说原着里後来的事,但光逼迫林袭蕊丶斥责流放亲女,纵容族亲欺辱林出岫等事一说,崔钧整个面色都变了。
早因江端猷那事,崔钧就对整个江家都无甚好感,眼下更是厌恶万分。
“这种妄悖人伦违背律法的畜生是怎麽好意思为官的?”
崔钧狐疑万分,而後又担忧起来,“你不日就要入翰林了,官大一级压死人……若是江伯威知道了,会不会对你不利?”
不会,徐辞言淡定心想,平白多了个中状元的外孙,只怕江伯威喜都来不及,绞尽脑汁地想让他换个名字改祖归宗呢。
血脉联系外加权势逼人,若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,说不准还真让他成了呢!
只是他难道就是软柿子,任人捏来捏去的吗,徐辞言冷笑一声,让他认江伯威为亲,做梦!
一场恩荣宴下来,除了江伯威拉了好大一个面子,其他官员士子都满面春风,各有所得。
散席之後诸进士还要去鸿胪寺学习後续环节的礼仪,第二日,御赐状元冠带朝服一袭,宝钞五锭。之後三日内,状元率诸进士上表谢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