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家老爷自个和自个对饮呢,”徐辞言打着哈切,转身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,眉目灵动,“我先睡会,要是崔兄来了,你替我约他晚上楼下见。”
“哎。”听他这麽说,清风又收拾东西出去了,掩门的时候不由得感慨一声,自己这书童当的真是容易。
也是运气好遇到了徐老爷,阿弥陀佛善哉善哉。
这头徐辞言方才睡下,京都内城,惯来是权贵官吏,皇亲国戚住的地方,有马车从皇城方向驶离,哒哒地踏着雪停在府邸前面。
朱红大门上挂着牌匾,敕造南威侯府几个大字被雪光照着,亮得晃眼。
南威侯江伯威面色铁青,被侍从扶着下了马车,方一进府,就见管事一脸汗地跑过来。
“侯爷,大房那边出事了,大夫人正哭着呢,您快去看看吧!”
“一天天尽闹出事!”
江伯威黑沉着脸,胸膛止不住地剧烈起伏,他今日在早朝受了好大一波气,好不容易回来了,府里也不安分!
“江端猷那个畜生呢!让他给我滚过来!”心底压着事,江伯威步履迈得飞快,惹得一衆随从不住地跟在後头追。
管事心底晒晒,见他这般火气,又想着大房里闹翻天的场面,一时间牙都咬紧了。
这府里一个两个的,真是会给他找事!
等到绕过影门进了院,一阵连哭带嚎的叫骂声就传了出来,江伯威脚步一顿,一把推开了屋门。
江家长房长孙的屋里堆金砌玉,一股浓厚的脂粉味混着苦药味扑面而来,床榻旁边坐着个妇人,扑在江端猷的身上不住地嚎哭。
见着他进来了,大房秦夫人连忙跪下,哭哭啼啼,“侯爷!你可得给猷儿做主啊,他不过是去喝了碗羊汤,就被人打成这样!”
秦夫人心底直呕血,大夫来看过,江端猷这条胳膊折了骨头,怕是要养上了大半年了!
他儿过几日可是要考会试的,这手折了,还怎麽考!
江家几个孩子里面,就大房的江端猷还有几分读书的天分在身上,江伯威一贯很是看中这个孩子。
秦夫人心底咬牙,那几个敢打她儿子的刁奴,定是要候爷发话送到大牢里关着,不,听说那喉官衙很是有些折磨人的手段,送去那了最好!
“做主?”
江伯威却不似她想得那般,咬着牙开口,声音冷得要命,“这畜生做了这般好事,还想让我给他做主!”
“你可知今日早朝!都察院御史向陛下参了一本,说我江家纵容子弟以势逼人,会试在即,竟妄想折辱逼迫同考生来谋私!”
一想到今日早朝他被都察院的几个御史轮班似的嘲讽,江伯威就想吐血。
家族,又是因为家族他才出的事,他辛辛苦苦战战兢兢地为这个家努力,这些人怎麽就不知道体谅他呢!
想到这,江伯威看江端猷的表情越发凶恶,好像那躺在病床上的不是他孙子,而是什麽仇人一般。
“手断了也好,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屋里!”
一听这话,别说秦夫人,就连一旁垂着眼不说话的南威侯夫人马氏也惊诧地擡起头。
“他举人的功名是怎麽来的你们都心知肚明,这次会试干脆也别去了,省得给我丢脸!”
说到这,江伯威再也不想开口,嫌恶地转身出了门。
秦夫人呆愣在原处,一时间哭哭啼啼地不知道说什麽,还是马老夫人先开口打断,“行了,哭哭啼啼的成什麽样子!”
她被三四个丫鬟搀扶着起身,冷眼一扫江端猷,再看向跟在秦夫人一边衣着鲜妍眉目美丽的少女,面色柔和了很多。
侍奉的丫鬟嬷嬷们都缓步退了出去,只留下几个主子。
“我前日里进了宫,”马老夫人斟酌着开口,“今岁过了年,好几个皇子年纪就大了,德妃娘娘说了,陛下有意赐婚,让他们出去开府。”
这话一出来,秦夫人就哭不下去了,扯着女儿焦急问,“德妃娘娘可有说欣仪怎麽安排?!”
“老爷办事得力,这次赐婚的人选里必然有欣仪,”马老夫人看向一旁站着的江欣仪,没错过少女眼里的欣喜,“只是……怕是要赐婚给六皇子。”
“怎麽会是六皇子?!”
秦夫人呆愣住,别的都还好,当今几个皇子里面,唯独六皇子生母只是个贵人,又不得圣宠,这麽大岁数了也没见身上挂个什麽职,将来想来也是没什麽出息的!
女儿嫁给这麽个皇子,能抵什麽用!
“我,我……”秦夫人手足无措地站在那,不由得看向婆母,“六皇子今年已经十八了,比欣仪大上四岁还不止,并且,听过府上还有个颇受宠爱的妾室,这……”
她不敢开口,暗中比划手势,“先前欣仪进宫,听太後的口风,不是说要把欣仪定给那位吗……”
身为吏部尚书嫡长孙女,江欣仪又颇得太後喜爱,早早透了口风下来,谁知道突然来这麽一遭!
马老夫人如何不知,她厉声呵斥,“好了,六皇子再不得皇上喜爱,那也是皇子,没有给人挑拣的份!”
到底是皇家骨肉,但凡她们嫌弃六皇子的消息传出去了,南威侯府哪还有好果子吃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