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辞言回头一看,见自家车队的护卫们也帮着喊人,再一看马车里杨姝菱明媚的笑颜,也止不住擡袖一行礼。
“夫人,”他踱步走在马车外头,擡眼笑语盈盈,“有劳夫人安排。”
杨姝菱浅笑,“夫君言重。”
状元桥,六元坊,车队慢慢前行,已经改名为六元街的街巷里更是人山人海。
徐家旧宅被打理得干干净净,大门敞开,徐家七爷拄着拐杖,神采奕奕地指挥着徐家子弟看好场面,笑得合不拢嘴地将马车迎进了大门。
“七爷安好。”徐辞言牵了夫人下来,两人一同恭敬地给徐七爷行礼。
“好,好,”徐七爷牙都快笑掉了,赶忙把人搀起来,笑着解释,“言哥儿归乡,本来是该阖族到城外去接的。”
“但是老夫想着今日县里百姓热切,怕是要比过节还热闹,万一人多出了事连累到你,便把族里年轻後生们都赶出去看顾些。”
徐七爷看得明白,徐辞言性情如此,并不看重这些虚的,不需要族里郑重以待,若是这般做了,反倒显得生疏。
倒不如慢些叙旧,把要事给解决了先,万不能影响了孩子的仕途。
“七爷。”徐辞言也明白他的意思,有些哭笑不得,心底却又颇为妥帖。
他在京为官,得罪的人也不少,自然有人把主意打到族里去。
早年他也是靠着这套,狠狠地坑了江伯威一把。
但徐七爷族长做得实在出挑,徐辞言爬得越高,他越是下了狠手约束族里,族法家规一样样摆上来,件件事都处理得妥妥当当的,没被人抓到半点岔子。
有这麽一个族长在,又有徐辞言罩着,徐家上下格外地团结,发展得格外地快。
“西北事未定,想来月底就要啓程去上任,”想了想,徐辞言干脆把事情给徐七爷讲明了,“此番归家有两大事,一是祭祖,二是族学。”
他离乡之前捐了银钱设立族学,又留下手记,亲自请了夫子坐镇。如今回来,也该检查检查成果了。
“你放心,”徐七爷点点头,神气十足,“这些事就交到族里,你若有什麽吩咐尽管开口,等到明日祭了祖,我便叫学里的小子来见你。”
徐辞言行礼道谢。
直到日头渐落,徐家外面才算冷清下来,县里的百姓们今日见着了当地出去的大官,一个个都神清气爽地归了家,慢慢回味这事。
不愧是他们县里出来的好主,这徐家的大人,当真和别的官员不一样,对他们这些父老乡极好!
特别是徐家的邻里,从徐辞言搬到县城里就看着他长大的,一时间更是喜上眉梢,颇有种面上增光的感觉。
这些年可没少有人出大价钱,想买了他们的房屋好沾沾状元文气的!
徐家村里的田地挂在徐辞言名下,免了赋税,再加上置办的産业生钱,不过几年,族里就大变了样。
以徐二叔为首的几个,已经陆陆续续把家搬到县城里来了,修了宅子,供族里孩子上学用。
只是祠堂这一族根基,还在村里。
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过晚饭,徐七爷就马不停蹄地指挥着人回村准备祭祀用的东西。
徐辞言见他们兴致勃勃的样子摇了摇头,没掺和进去,关上府门牵着杨姝菱在院里遛弯。
月色渐起,小院里点起了灯火,竹影晃荡,树影婆娑。
“这是我搭的秋千,洵哥儿最爱,老师有时候到院里来抽查的时候带着他,文章还没看完呢,这皮猴子已经先上去晃着了……”
时日渐过,又有好医师用心调理这,白洵的身子甚至比寻常孩童还强健些,日头晒得微黑,反倒不像是书香世家的子弟。
不过比起徐辞言初见他时难掩病色的样子,还是现在好些。
闲庭漫步,徐辞言指着屋子介绍,时不时踱步,看着一两物件笑着讲出几件趣事。
这院子放在祁县算是大户,但和京城徐家没法子比,更别提尚书府了,但杨姝菱仔细打量,也是雅致非凡,各有特色。
就如徐辞言院子里的青竹水潭,便和京城里的如出一辙,可见这人的爱好,多年未有所变过。
这种慢慢加深了解,走进另一个人生活的感觉让杨姝菱颇感新奇,她飞快转头瞥了眼闲情逸致的徐辞言,笑了出来。
“嗯?”徐辞言听见笑声,转头疑惑地看过来。
“无事。”杨姝菱笑着摇头,走到树下一块美人榻似的平滑巨石处坐下。
石旁一圆桌圆椅,她眯了眯眼睛,心底想着尚且几分稚气的少年半靠在这读书下棋的影子。
“只是在想你小时候的样子,也不知道有多可爱,可惜了,”杨姝菱叹了口气,“也没个画像让我对着遐想遐想。”
像她们这般大家子弟,每年都会有画师上门来画像,一年年的摆在一起,摊开看着画就像是再长了一遭。
徐辞言失笑,他穿越来那会病得瘦骨嶙峋的,脸颊凹得像鬼一样,别说可爱,不可怖都好了。
不过倒是没必要说出来,徐辞言走到圆椅上坐下,正好在杨姝菱腿边,他毫不羞涩地把脑袋往旁边一歪,仰面半躺在人膝上。
“夫人想不出来,那便是对我的脸还不够熟悉。”徐辞言慢条斯理地开口,语气里满是遮掩不住的笑意,他扯着人手触了触眉骨。
“不妨借着月色,好好摸摸看看,说不准就能想出来了呢。”
杨姝菱面上刷地一红,显出格外的娇艳来。
这人怎麽这般……轻浮!
两人对视几眼,最後以她败下阵来,飞快擡手摸了摸,红着脸移开视线,“想出来了想出来了,这还在外头呢,你快起来。”
角落里,几个丫鬟缩在那,捂着嘴轻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