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老夫人目光定在孙女的脸上,少女年岁尚小,眉眼间已见出衆的美貌,纵观京城闺秀圈子里,也少有能比的。
再加上她们举家之力的培养,江欣仪琴棋书画诗词乐舞样样精通,还是管家的好手,哪方面不出衆!
这般培养出来的嫡女,可不能就送给六皇子了。
马老夫人目光沉沉,只恨她这些年纵容着这侄女打压妾室,除了江欣仪,大房眼下竟然连个合适的女孩都挑不出来。
陛下一直未定南威侯府世子,要挣着一份从龙之功,皇子妃就必须从大房里出。
“事到如今只有这样了……”马老夫人冷笑一声,“你公公早年还有一个女儿,送到了山南那边养着,那姑娘据说嫁到农户徐家去,想来女儿也和欣仪差不多大了。”
“算上去,还是侯府的表小姐呢。”
她意味深长地开口,“待会出了屋,你就派人去山南把那姑娘接来,看看能不能用。”
“若是可以,对外就说是欣仪的姐妹,虽自幼体弱,寄养在庄子里,可也是正儿八经的嫡小姐。六皇子那边,便由她去。”
她看秦夫人面色有些不悦,似乎并不想膝下突然多了这麽个女儿,心底厌烦。
她又当真乐意见着流着林袭蕊血的人了?!家里那个表小姐,这些年可没少着和他作对。
马老夫人也是想不明白了,不就是一个婢女,有什麽好计较的!逼得钟涟漪连外家都不认了,一门心思地怂恿夫家和他们作对。
马老夫人冷冰冰地开口,“你若是介意,去母留子不就行了!”
“还有欣仪,”她又看向一旁听着她们讲话,眉眼间如释重负的少女,“陛下不是傻的,虽有德妃娘娘美言,但那姑娘嫁过去了,正妃铁定是摸不到,估摸着就是个侧妃,日子也不会好过。”
“至于那位那边……就要看你的本事了。”
马老夫人意有所指,江欣仪得意笑笑,柔婉地曲膝应是,一举一动,风情万种。
眼看婆母三两句就把事情定了下来,秦夫人也不好再说什麽,只是嗫嚅着问了一句,“要是侯爷那边不同意怎麽办?”
“侯爷?”马老夫人扯着嘴角笑笑,对这个数十年来的枕边人了解无比,“他怕是比谁都乐意。”
牺牲一个视作耻辱的女儿生下的孩子,换来南威侯府的满门光彩。
以江伯威的品行,只怕他会忙不叠地帮着扫尾呢。
那徐家,想来除了女儿,一个都不会留下活口。
不然这麽说老夫老妻呢,後院里递了消息过来,江伯威坐在书房里,心底也只不过一踌躇。
南威侯确实是皇亲国戚,曾经也是有女当上贵妃光耀门楣的。
但那都是早多少代前的事了,三代削等承爵,江伯威这一代,刚好就是第四代!
要不是他也算有几分本事,这麽多年来战战兢兢为皇帝办事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。後宫里还出了个流着江家血的德妃,怕这牌匾早就被皇帝拿了!
只是他虽得破例承爵,但百般打探之下,皇帝还没有松口定下世子的身份。
不设世子,等他一翘腿去了,偌大家业怎麽办?
这事不能够深想,越想江伯威就越止不住气,本来三年前他都盘算好了,舍了这吏部尚书一职,外放到湖广任布政使。
尽管外人都不太理解他的用意——这一去不仅品阶掉了一档,还舍了块大肥肉,湖广再好,那能和吏部比吗!
但江伯威心底有苦说不出,有蔺家父子在,他这个尚书在吏部也是处处受限,碍着外戚的出身,清流那边江伯威也隔了一层。
若是去了湖广有几分政绩,那回来说不定能冲一冲内阁,到时候哪里还用受这种气!
滕家,一想到自己破産的计划,江伯威就恨的牙痒痒,也是神了,山南那边他也留了後手,怎麽就被滕洪辉那个老狗给得了消息!
眼下别无选择,江伯威只好走祖上的老路,想办法把孙女塞到东宫去,做不了正妃做侧妃,来日殿下荣登大典,他家这爵位也能保得下去。
至于自己那个便宜女儿,江伯威冷笑一声,不乐意又怎麽样,别说是个姑娘,哪怕她生了个文曲星再世的儿子,只要流了江家的血,就得给我乖乖听话!
这麽一想,江伯威擡手招来幕僚,派人跟着秦夫人的人马,啓程去山南。
………………
过了两日,会试主考官就定下来了,其中一位不出唐焕所料,正是工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,杨敬城。
而另一位,是左春坊左庶子兼翰林院修撰宋汝璧,一阁老一词臣,算是会试标配了。
等到二月初八,这一科的会试正式入场开考。
徐辞言早早收拾好东西到贡院外头排队,身为山南人氏,他们是要晚南北直隶和几个科举大省入场的。
寒风吹得人脸皮疼,等到好不容易进了号房,徐辞言赶忙生了炭火,铺上厚被褥,才觉得好些。
这时候的顺天府,实在是太冷了些,熟门熟路地摆好东西,徐辞言心底默默感慨。
不过这麽一琢磨,朝廷定春秋两闱也不是没有用意,严寒酷暑秋老虎,几场考试下来恶劣天气都体会得个饱,身体不好的士子,早早地就倒在了半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