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没说下去,意思已经明白。
郡主是女子,又非陛下所出,确实可惜。
小皇帝把朝政交到七岁孩子的手里,短时间内倒可以稳住,加上又有丞相在侧,别让人发现也不会出什麽大错。
即便馀星回多多少少也已经习惯了陛下种种“奇思妙想”,但是这次难免也太胡闹了,至今他都想不明白——小皇帝是怎麽敢的。
但无论怎麽说,都是他没教好。
馀星回垂着脑袋,自然接下了这个锅:“是学生不是,之後学生自会领罚。”
“不过陛下倒是看重你,说到底除了这件事……也是为了找你,”说到这里,他却又有些不大相信,深深地皱了皱眉,“不过你当真觉得……陛下先前所言……”
当时陛下对着老丞相说了一堆劳苦功高又要给他叫太医,还让他好好休息的话。
任是哪个臣子都会当作皇帝是在暗自敲打。
若是在往常,馀星回定然也会想到这些。可是此刻,他却只觉得陛下是真的这麽想的,甚至老丞相後面那一堆话,陛下可能都没听懂。
沉默了片刻,他微微颔首:“……陛下却与往常有诸多不同,老师尽可宽心。”
老丞相瞧他一会,似乎斟酌着开口:“最近陛下……似乎对你十分信任。”
馀星回皱了皱眉,几乎立刻在心中接上。
——那是因为陛下越来越顽劣了。
但是面上自然不能和老丞相这麽说,只能勉强替他这学生遮掩过去。
老丞相仔细瞧了他一阵,确实见馀星回神色如常,终究还是相信了自己这学生的判断,掠过这个话题。
“也罢,以後的事情我也管不了你了,这些事情都要你自己面对了。”
闻言,馀星回微微蹙起了眉:“老师身体康健,何故说这些话?”
“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清楚?”丞相斜睨他一眼,“你我师徒这麽多年,这些场面话就算了。”
“并非如此,”馀星回恭恭敬敬奉上了茶,“学生敬重老师,早已视老师为亲人,自然希望老师安然无虞。”
老丞相却只是接过他手里的茶,并不回答这茬,直到喝了一口,放在边上,方才转而道:“过几日,应是世子要入朝觐见了。”
馀星回皱了皱眉:“柏舟?”
“是啊,”老丞相笑了笑,回想起之前的事情,也略松了一口气,“周王好德,勤于政事,广罗人才,极得百姓爱戴。”
馀星回没有说话。
若是在往常,他听到这些定然觉得形势大好,记得在上辈子,也是周世子觐见陛下,却屡屡遭受羞辱,便在当时埋下了最後的祸端。
老丞相拈了拈胡须,似有深意的开口:“说来也巧了,这些日子,我常常听到从民间传来一些话。
是宣传周王的仁政仁德?
他起先倒是不觉得什麽,直到他喝了一口茶,便听得老丞相後面接上了一句他熟悉无比又匪夷所思,曾给他带来无比震撼的话。
“王侯将相宁有种乎?”
咳——
他一个没忍住,差点被茶水呛死。
老丞相深深看着他:“我知道你与柏舟交好,但有些事情,你也需摒弃私情,仔细对待。”
馀星回:“……”
望着老丞相深切的眼神,他压下咳嗽,稳定住内心的情绪,勉强笑了笑:“这个是自然。”
***
"啊嚏——"
晚上,何晏晏忽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。
她揉了揉鼻子,打算去关上窗户,身边却一阵风卷过,是月照忽然来到她房间里。
何晏晏有些疑惑:“你怎麽来了?”
月照静静看着她:“为什麽耽误了这麽长时间?”
何晏晏早就和他想说这个事情了,本来看着今天晚了就明天再说,现在看见月照主动送上门了,她干脆也就把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一股脑都给他说了出来。
当然隐去了她穿着睡衣僞装神女这种丢脸的事情,只是提到到底那个地方,自己变回了“原来”的样子,以及之後遇上明尘娘亲的一些列情况。
然而——
月照却直直打断她,目光也紧紧盯着她看:“馀星回看到你本来的样子了?”
他表情太过凝重,连带何晏晏都紧张了起来,声音都磕巴了:“是丶是啊。”
月照不说话了。
何晏晏更加紧张:“怎麽了,会出很大的问题吗?”
月照: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