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一时的沉默,却让季知逸有了压不住的执念:“江大将军向来缜密谨慎,他不会轻失分寸,但是庆谷之战他却失得很彻底。”
季知逸转身逼近了几步,鞋面一暗,眼前的光影连同自己的影子,都被他倏然逼近的高大身影全然笼去。江澜音被迫擡了头,她望向季知逸,不禁目光躲闪道:“我。。。。。。没想那麽多。”
随着他的贴近,江澜音不自觉地後退一步,手中的灯柄也横入了俩人之间。
微凉的手背突然被一道强劲裹紧,江澜音惊慌挣了一下,粗粝的掌心却在手背上贴得更紧。季知逸紧攥着她的手,共同贴于灯柄,控着她的举动,江澜音不禁提了声道:“你这是做什麽?”
“你撒谎。”墨色的瞳眸愈发深邃,季知逸紧紧盯着她斩钉截铁道,“从你怀疑开始,你就想得很清楚。魏将军与曾将军送来的贺礼,你不曾询问过。听到我胡编的刀器来源,你愤怒质问。从确定刀器来源不明後,一路你都沉默少语,方才你绕了一圈的话语,才踌躇着询问我的想法。。。。。。”
季知逸不觉攥紧了她的手颤声道:“我和曾将军丶魏将军一样,一直都在你的怀疑中,不是麽?”
江澜音怔怔地望着季知逸不禁失了语。
她没骗季知逸,她确实没想过那麽多,更没想到他会有这麽大的反应。
她很清楚自己的父亲不是那种会在战事上孤傲心急之人,他从不打无准备的仗。他会把心思都用在仇敌之身,但绝不会分一点心思去怀疑自己最亲近信任的人。
如果庆谷一战当真有蹊跷,那这蹊跷的根源,便只能是他最亲近信任的人。
曾敬川丶魏明书。。。。。。
江澜音眸光轻动,季知逸沉怒的面容映满瞳孔。
还有。。。。。。他有知遇之情,但在他死後大放光彩,如今已是塞北支柱的季知逸。
她怀疑过季知逸麽?
有,但这个念头早在前世棺木闭合的那一瞬就已经湮灭。
江澜音慢慢摇了摇头,不禁有些慌乱道:“我没有。。。。。。”
她不是不信季知逸,只是她也做不到去怀疑跟父亲有着几十年交情的曾叔叔和魏叔叔。
江澜音摇头的动作渐滞,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,原来自己一直在逃避。
她的害怕与茫然尽数落入季知逸的眼中,半晌後,他紧箍的手骤然一松。
被江澜音的躲闪刺醒的季知逸,除了满腔麻痛,更多的还有懊悔。
她的怀疑有理有据,理智上他应该接受,可情绪上却控制不住地生了执念。
他不得不承认,从江澜音嫁给他那天起,他就像初尝了饴糖的孩童,从此就会一直惦念着这一份甜味。
现在,他非常害怕失去她。
隐于暗影下的俩人,各自揣着自己的不安。
平静倏然被打破,江澜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整理这一片乱麻,她无措地低垂着眼眸,思绪一片混乱,也没留意到眼前人逐渐深沉的目光。
一直等不到回应的季知逸犹如紧绷的一根线,终于在江澜音低头的一瞬,绷到最紧,然後断裂。
反应快于被急躁占据的思绪,下一瞬杏眸中的震惊填充满目。
江澜音惊讶地睁圆了眼,屏息望向与自己睫羽互相拨弄的季知逸。她本能地後退一步,下一刻滚烫的掌心隔着轻薄的衣料箍紧了後腰,贴于唇上的柔软又逐近几分。
花灯落地,江澜音终于回神,得了空的手抵上硬挺的胸膛微微前推,手上的力度多几分,柔软相贴的力度则增上几分。
屋檐巷陌的阴影吞掩了交缠的大小身影,也隔开了温软的低声呜咽和灯会上的喧嚷笑语。
就在江澜音被迫望着屋檐,憋得脑海昏沉之际,高挺的身影倏然错于颈侧,一道残影自眼前划过!
季知逸猛然将满面绯红的江澜音按入怀中,抽出佩剑刺向一旁,一阵噼啪乱响後,一道清朗嗓音轻颤道:“登。。。。。。登,登徒子!你,你放开人家姑娘!”
江澜音觉得声音有些耳熟,她从季知逸的怀中轻轻转出侧脸,瞥到摔在箩筐里的清秀青年後,不禁讶异道:“你怎麽会在这!”
青年依旧是一身朴素白衣,一双清亮的眼眸,看起来斯文单纯。
这是先前上京城中,帮她一同和那胡言乱语的老头理论的憨厚书生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