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庭訚去见萧徽,他正在凉亭悠然自得地下棋。
“陛下。”萧徽听到四周也窸窸窣窣之声,一擡眸便对上,身穿月牙圆领,披着鹤氅而来的萧庭訚。
他的目光掠过萧庭訚眉弓的疤痕,不着痕迹地别开视线。
“听说陛下的棋艺高超,不知可否一起。”萧徽邀请他一同下棋。
萧庭訚落座,执起黑棋。
“陛下,乐儿在宫中可好。”萧徽拈着白棋问道。
“你想见他。”
“陛下愿意?”
“你若是吞下此药,朕自是愿意。”萧庭訚从衣袖拿出一只琉璃小药瓶递在他面前。
萧徽拈着白棋一顿。
两人相视一眼,萧庭訚面无表情地凝视他,唇角忽然勾起嘲讽的意味,“三叔,不愿?”
萧徽听他称呼自己为“三叔”,捏紧白棋,俯身看向琉璃小药瓶,温和地笑了笑。
“你这般多疑,也不怕终有一日得不到人心吗?”
萧庭訚:“人心易变,随意付出一切,满盘皆输。”
“听起来,你被人骗过吗?”萧徽拿起琉璃小药瓶,目光直勾勾地望着他。
萧庭訚眼前浮现沈微渔水雾雾的眼眸,竟难得不置可否。
寒风凛冽,庭院草木葳蕤覆上白雪,池塘回廊皆有梅花落满地。
萧庭訚回到宫内,雾蒙蒙的大雪,一望无际地被白雪裹挟,宫人们见到他回宫,烧茶,端来茶具……来来往往的宫人,阖宫上上下下伺候他一人。
没由来的孤寂席卷他的心神,这时慈安宫的宫人过来通传一声,说是太後怕活不过明年,需要陛下去看一眼。
萧庭訚摆摆手,依旧是老样子吩咐太医过去看病。
慈安宫的宫人走後,萧庭訚在得未阳宫坐不住,起身掀起布帘,去往西边的深宫走去。
白雪皑皑,他不允许太监们跟上来,孑然一身,游走雪中,径直往前走,来到一座偏殿。
“陛下。”几名侍卫见到萧庭訚,当即行礼。
萧庭訚挥挥手,踱步往殿内走去。
殿内青烟袅袅,火盆里的炭火烧得正旺盛,沈微渔昏睡在床榻边,双目阖紧,枕在香枕,白瓷来的脸颊被炭火熏染,多了绯红。
萧庭訚走近不动声色地将火盆往一侧挪了挪,坐在她身边,心境难得平静。
许是天色也不早,萧庭訚也有了困意,解下外袍,走上床榻,将沈微渔揽入怀中睡了过去。
沈微渔是被热气弄醒,一睁开眼,入目便是宽厚的胸膛,熟悉的龙涎香涌入她的鼻间,不用猜便知道来人是谁。
她并未挣扎,双目透着几分清醒,悄悄地探出手,往香枕底下探去。
那里有一枚碎片,是她偷偷打碎瓶花,吸引外头的一个看管嬷嬷进来,而後趁其不备,悄悄藏起来的碎片。
沈微渔想趁着萧庭訚睡着,行凶刺伤,将侍卫引来,趁乱逃走。
至于她这双腿。沈微渔昨晚用膳,不小心将汤洒在腿上,留下的灼热烫伤,已经让她起疑,之後便半夜偷偷爬起来,摔倒好几次,才勉强站起来。
沈微渔经过此事,才明白萧庭訚根本没有打断她的腿,应当是下了什麽药的原因。
不管如何,今日是个好机会。往日萧庭訚总是会在她醒来後,不见人影,今日他正好在殿内。
若是赌一把,天阔任鸟飞。
若赌输一把,萧庭訚有本事杀了她。
况且沈微渔受不了每日提心吊胆怕怀上萧庭訚的子嗣,若一直犹犹豫豫,不知哪日才能逃出生天,还不如赌一把。
沈微渔思忖许久,当指尖触碰到那枚冰冷的瓶花碎片,一直犹豫不决的心,如同找到主心骨。
她悄悄从香枕拿出来,注意他的气息平缓,显然还未醒来。她将碎片握在掌心,脸颊浮现薄薄的汗珠,之後推了推萧庭訚,见他没出声,又低声唤他名字,没反应。
沈微渔心中一喜,小心翼翼挪动身体从他怀里挣扎出来。起初萧庭訚毫无反应,沈微渔以为他睡得太沉,并未在意。
直到她上半身从他怀里钻出来,终于可以喘一口气时。
一阵天旋地转,沈微渔暗道不好,却被萧庭訚反压在床榻,目光晦暗地盯着她。
两人青丝交缠,室内静谧一片。
沈微渔甫一动,却惊觉他体温灼热过分,心头猛然一惊,乌睫颤停,正想逃开,却被拽入被褥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