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这番话,令沈微渔也捉摸不透昨夜自己的行径。但应该不是他所为吧?毕竟不会有人会伤害自己的腿。
沈微渔左思右想,压下猜疑,问起萧庭訚的伤势如何。萧庭訚的回答一如之前,让她去问葛老。
见他不愿多说,俨然是被昨夜一事气到。
沈微渔也不再过问,可一时半会跟他面对面,又实在古怪。沈微渔想借机告退,但萧庭訚命她留下。
她露出疑惑的神色。
萧庭訚:“朕的腿受伤,还不至于对你做什麽。朕有些乏,你给朕年会书。”
他揉了揉眉骨,难得露出疲倦神态。
沈微渔想着他是病人,也站不起来,便去博古架搜寻几本书籍,坐在他的身边念起书来。
她的声音恰如溪水潺潺,娓娓道来,厢房里的青莲香炉冒出青烟,寒风钻入窗牖缝隙,挂在墙壁的丹青摇曳,翠屏上映衬两人的剪影。
许是两人从未这麽心平气和过。沈微渔读完一半,才惊觉室内静谧,擡眸望向萧庭訚,见他阖眼在小憩。
心意一动。
她甚少见到萧庭訚这副神态,尤其是一向居高临下,睥睨衆生的天子,在这刹那,褪去危险,眉眼的阴翳褪去,也不过是寻常人罢了。
沈微渔起身,解下身上的织金云鹤披风给他盖上,又将书籍放回原处,轻手轻脚地走出去。
在走出去的一瞬,沈微渔的鬼使神差回头,见他坐在扶手椅,身形颀长,面容被晦暝笼罩,寒风侵肌,卷起织金云鹤披风的一角。
不知为何,胸口又传来微微的刺疼。
沈微渔觉得她是不是病了。
恰好在路过游廊,遇到葛老提着药箱出府邸。
“葛老。”沈微渔叫住他,问起萧庭訚的伤势,在知道他的腿伤得很严重,若不是及时医治怕是会瘸腿。
沈微渔蹙眉,拢紧双手,没想到萧庭訚的伤势竟是真的,那昨夜自己当真这麽狠。
她身子晃了一下,葛老又接着说:“陛下的腿,虽医治及时,但需要几月坐在轮椅休养。”
听葛老一说,沈微渔抿着唇,而葛老也不知道萧庭訚这伤势哪里来,若是人为,可谁有胆子会对天子下手。
况且从腿伤的力度来看,那人定心狠手辣。
葛老没有将揣测的事情说出来,反而看到沈微渔忧心忡忡,捋了捋胡须问道:“沈姑娘是身体不适吗?”
沈微渔从思绪抽身过来,颔首道:“我近日胸口时常闷疼,不知葛老能否帮我看一下。”
两人不知不觉中来到水榭凉亭。葛老打开药箱,为她皓腕垫着脉枕,一边捋胡须,一边沉思。
沈微渔以为是之前受伤落下的原因,才会时常胸口疼闷。
少顷,葛老松开手,叹息道:“沈姑娘时常胸闷,乃情蛊发作。”
“情蛊?”这不是沈微渔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字,起初是萧庭訚对她提过,但沈微渔之间并未当回事,认为是萧庭訚挑拨离间。
乍然一听,沈微渔眼里闪过不可置信,双手发抖,勉强挤出一抹笑道:“我体内有情蛊?”
葛老:“老夫当大夫这麽多年,医术精湛,况且你这情蛊,老夫之前就诊断出来。”可惜他不知道怎麽解情蛊,唯一知道解蛊的朝梣还深陷昏迷。
葛老忧心忡忡,也不知道朝梣何时能醒来。
沈微渔面色苍白,攥紧衣袖,能在她身上下情蛊的人,无非只有一人能做到。
可之前她分明问过朝梣,他应当是不知情。可若是他知情呢?若是情蛊是他下的呢?
沈微渔单单想到这点,难以置信的疼痛席卷全身,仿佛被千刀万剐般,一贯信任的人,怎麽会骗她。
她竭力压住心中的痛楚,温声道:“葛老可知情蛊在我体内待了多少年。”
“老夫不是神机妙算,不过老夫师兄曾说过,你体内的情蛊已存在六年。”
沈微渔骨节泛白,咬住下唇,不敢置信,情蛊在她体内待了六年,那时候朝梣还在她身边。而他身为苗疆人,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身中情蛊。
朝梣在骗她。
一旦知晓这点,沈微渔恍惚地站起身,想要冲到朝梣面前质问。
葛老看她脸色不好,担心地道:“你放心,陛下知道你中情蛊,已经派老夫想办法解蛊。”虽还没有解开蛊,但也能安慰她。
沈微渔听不见葛老的宽慰,喃喃低语着几句,“我不信”而後提着裙袂,去见朝梣。
葛老见她行色匆匆,唯恐她出事,便拎着药箱跟上去,然而没追几步,十三不知何时出现拦住他道:“不必担心,陛下在府中安排衆多护卫和暗卫。”
葛老松口气,随後反应过来,吹胡子瞪眼,“你在偷听我们对话。”
十三坦荡道:“嗯。”
“你还真是没脸没皮,不过你既然听到,陛下那边是不是也知道了,还有沈姑娘之前不知道情蛊的事情吗?”葛老纳闷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