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日太後生辰,皇宫热闹非凡,笙歌不断,还特地请了有名的戏班子来表演。
明无妄入座在太後身旁,却无暇欣赏这场盛宴。太後仿佛察觉到他的异常,“爱卿有心事?”
他回神,行了个礼,恭恭敬敬:“回太後,臣没什麽心事。”
太後微微颔首,慈眉善目:“玉可有好好保管?”
“有。”他答得斩钉截铁,坐在旁边的倒狸眼中闪过丝异样。
戏班子开始表演,只见那刀马旦手握长枪,一个漂亮的弧度留在空中,顿时满堂喝彩。
明无妄嘴角轻扬几分,与周围奉承他的人有说有笑。待表演结束,悄悄找借口离席,去了那戏班子换衣的偏殿。
方才在台上耍花枪的刀马旦正独自坐在偏殿内卸妆,才卸了半边脸,明无妄便破门而入。
“玉呢?”他捏起她的下巴,紧盯着那双熟悉眼眸。虽是换了衣裳,可他只需见过一面,就能过目不忘所有人。她分明就是前几日绑在牢房里的无影。
乔逸宁不慌不忙,眼睛笑眯眯地弯成月牙状冲他眨眨,“几日不见,指挥使大人可安好呀?”声音婉转调皮,没有一丝怨气。
不知为何,她与明无妄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。
旁人见他,多是畏惧。可她不同,总有种亦敌亦友的感觉。
紧张氛围得到缓和,明无妄也静下心来看着这张与印象中大相径庭的脸。不禁疑惑,她到底还有多少身份?
卸了妆的半边脸白若凝脂。虽然那双狐狸眼中透着戾气,不同寻常女子那般顾盼生姿,可却一点儿不会让人不悦。朱唇轻啓,正默默对他笑。
“托你洪福,不怎麽好。”他声音平淡,毫无波澜。
乔逸宁挣开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,卸下发箍上的簪子,“我既然敢来,玉当然不在身上。”
此时此刻,他们的境地发生了反转。
明无妄倒像是被钳制住的那一个。玉丢失之事不可让太後知道,若是追究,他方才在宴会上犯得是欺君之罪。
他将双手抱在胸前,倚靠妆台旁,静静等待她下句话。
乔逸宁继续拆冠,“你难道就从来不觉得,应当换位君?”话虽无比尖锐,可却是以嘘寒问暖的语气说出,仿佛他们是多年未见的老友。
明无妄细细回想,这些年杀的反贼乱党,没有一百也有八十。嘴上却打着含糊:“天子爱民,体恤八方。若你觉得有错,不知你觉得哪位算明君?”
话是这麽说,可朝廷内动荡不安数年,太後派与皇帝派矛盾频发,这是所有人都了然于心的事实。
不过若真追究其责任来,倒也说不上谁对谁错。
“指挥使的意思是,怪我自己,生不逢时?怪时辰的错?”乔逸宁这时候与他想法倒是一致。
那银铃般的声音接着说:“我不讨厌你,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。这三个月里,倘若你能抓到我,就把玉还你。”
“为什麽不讨厌我?我为什麽要跟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?”明无妄反问她,虽是觉得她有趣,可自己还没闲到陪她玩的地步。
“因为您长得好看。因为玉在我手,所以是我说了算。”房间里留下这麽句话回荡着,眼前哪还有乔逸宁身影。
每一次,她明明就在眼前,可每一次,明无妄都错过。差点忘记她为何叫无影,杀人无形,了无踪影。
乔逸宁行走在房顶上,望着无暇月色。
这是她小时最喜欢玩的游戏,踩房顶。虽然每每站在房檐上,父母总会喊她快些下来。
从这个角度望下去,长安城一览无馀。街上行人像小蚂蚁般排队涌动。
远处灯火通明,西边酒楼觥筹交错,东边衣坊排起长队。
她又何尝不是蝼蚁中的一员。无人同她赏月饮酒,家中更无人问她粥可温否。
“诶。”她叹口气,摇摇头,躺在房顶上,伴着夜风睡去。
睁眼是被饿醒的,紧接着烤鸭香味遍布了小院每个角落。乔逸宁往下看去,是江语正在院子里生火烤鸭子吃。即便上次临别之时她告诉过江语小院地址,可这突然造访还是让她有些不适。
乔逸宁一个箭步落在江语面前,把她吓了一跳,“嚯,你在家啊。我还寻思烤只鸭子等你回来呢。”
这小院是乔逸宁父母留下的,但她不喜欢睡房间,就像她小时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