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凝姝理直气壮,重复道:“让你喂我呀。我病了,你照顾病患,就应该喂人家。”她都是这麽照顾生病的动物。
她想表现出气概,可惜风寒鼻塞下,说话瓮声瓮气,颐指气使看不出,倒像是撒娇。
赫连煊瞧着有些好笑,问她道:“公主,你看清楚我是谁。你敢这麽跟孤说话?嗯?”
“你是赫连煊。”她语气肯定,坐直身躯,“本公主清楚得很,你是赫连煊也得喂我。因为……”
她想起方才的斗狗战绩,越发自信,威胁他:“因为,我很凶猛。赫连煊,你敢不听话,我就揍你。”
赫连煊抿唇,笑得恣意。已经很久没听到人直呼他姓名。她用汉话叫他,更是独一份。他学汉话时,学的第一个词便是自己名字,当时只觉读法怪异。现在听她念出来,还不错。
穆凝姝:“不准笑。我真的会揍你。”
他好整以暇,“行,你试试。”
这等反应,却让穆凝姝为难了。
她回想下方才的斗狗大战,双方都是用嘴,战况激烈。
咬狗嘛,她还行。
但是……她看向赫连煊的脸。
咬他的话,从方才战斗中提取的斗争经验,用到他身上,仿佛有些奇怪。
她恶狠狠瞪他半晌,高傲地撇过脸,将所以不满化为一句,“哼。”
暂时不知道该如何揍他,待她思考思考。
手中的药微微凉了些,赫连煊拿只汤勺,舀药喂她,“真麻烦。喝药。”
穆凝姝转过脸来,不愧是她的梦。原来她只需要“哼”一下,他就怕了。
她低头喝药。
汤药入口苦涩,有些烫。
于她而言,真真算不得什麽,生病时能立刻有药喝,是贫困潦倒时盼都盼不来的好事。
但人就是这般恶劣。眼见平日高高在上的单于,在她梦里温柔得不像话,难得可贵,她生出欺软怕硬的险恶心思。
“烫。”她拒不配合,故意找茬。
如果赫连煊撂挑子,她就扑上去咬他,让他好好见识下她的勇猛。
却不知自己的声音软如一汪水。
赫连煊面色看不出什麽情绪来,却低头朝勺中汤药吹两下,再次将勺子递到她唇边,“喝下去。御医说须趁热。”
若是再不听话,他不介意用她昏迷时的办法帮她灌药。隐隐希冀她的不听话。
穆凝姝吃软不吃硬,没想到赫连煊竟会纵着自己。
梦里这个大单于,这样好,她却变着花样欺负他。那她跟玛茹有什麽区别?
即使在梦里,人也不该太任性。她讨厌玛茹,才不要成为她。
穆凝姝不再闹腾,静默喝药,不时偷偷瞄他。
他低垂双眼,睫毛很长,遮住锋利眼眸,鼻梁挺拔,薄唇微红。
帐中燃有炭火,他素来不怕冷,厚重外套脱到一旁,仅着中衣。衣襟未拢严实,脖子上叠戴着两串以各色珠玉和狼牙串成的链子。
都说梦里会看不清人脸,总像隔着层迷雾。她的这个梦却无比清晰,连狼牙上细细的裂痕都看得清。
她伸出手,珠玉狼牙,一个一个摸过去,循序往上,目光停留在他脖颈间的凸起上。
喉结。
男人才有喉结。看得多,却从没摸过。她好奇心重,平时得忍,梦里再不肆意妄为,多亏。
摸一摸罢了,他又没损失。
她擡起手指,点在上头。
那块凸起,在她指下,上下滚动。
“你安分点。”赫连煊抓住她作乱的手,眼光一改先前柔和,神色晦暗,手指划过她手背上的冻疮痕迹,问道,“公主见过野兽捕猎吗?”
穆凝姝摇头。他的手温暖干燥,动作极轻,触碰过的地方微微发痒。
难道连做梦,她都不配拥有一双如玉美手吗?这个细节她不喜欢。
赫连煊沉声道:“脖颈为要害,一击致命。但凡换个人敢朝孤喉结招呼,现在已经是具尸体了。”
她呆愣一会儿,有点生气,“赫连煊,你真小气,想得也太多。”
在梦里,防备心居然也这麽重,真是难搞。而且,这是她的梦!别说摸摸他脖子,就是扒光了把他从头摸到尾,他也得受着!
必须给他点教训。
她夺过他手中药碗,仰头将剩馀的药一饮而尽,双手攀上他的肩,低头袭向他脖子。
飞快咬上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