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老爷唱,
大老爷没死,还擡了个新娘子回来把病医。”
随着吟唱戛然而止,竹林青烟四起,朦胧的烟雾中,只见竹子们好似人一般扭动起身躯,最後雾气散去,竹子尽数变成了碧绿色的人,它们面目呆滞,朝着送亲队伍幽幽靠近。一时间,极致的红与绿碰撞在一起,刺得乐游眼睛生疼。她微微
送亲队伍的傀儡们,齐齐扯下自己的左手,那手臂竟是一把把利剑。他们举着剑,毫无畏惧地朝着绿幽幽的异人劈去。
只见碧绿色的血四溅,很快便将周遭一切染成绿色。绿色将所有的红色吞噬殆尽,唯独留下那一顶轿辇。
绿色异人被拖着被劈得残缺不全的躯体,齐齐走向轿辇,陡然间尽数跪了下来,对着留下的那一抹鲜红五体投地地叩首。
原本哭泣的女子,转哭为笑,从轿辇中走出。红盖头被她扯下,下面是一张精致得无与伦比的脸,只不过她依旧是个傀儡。
乐游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,陡然从秋千上坐直了身子,那是一张她曾经最为熟悉的脸。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梦呓般喃喃:“若……芙……”
她欲起身迎过去,可就在眨眼间,那精致的人面陡然间变成了另一个,身侧响起九罂的轻笑:“乐游,你这是想回去当仙女了麽?”
乐游眉目一凛,明白过来是怎麽一回事。她侧目看向陡然闯到她身旁的九罂,眼底杀气四溢,语气却是回以轻笑:“蛇神说笑了。”
而後乐游的手在虚空一握,傀儡戏台上的新娘与异人,皆在一瞬间化成齑粉,只馀下空荡荡的戏台,方才的一切,似乎从未出现过。
九罂咋舌:“何必如此动怒,他们可都来之不易呢,你如此轻易地便毁掉,岂不可惜。”
乐游丢掉了怀中的兔子,拍了拍手上粘的毛,道:“不过是一些蝼蚁罢了,如今又有了你的相互,不是要多少有多少麽?”
九罂并未接话,指着右边的台子,话锋一转:“来瞧瞧这边吧,如此决斗倒是新鲜。”
右边的台子是一个斗兽场,只是在里面决斗的,如今不是人,而是兽类。场外围了一圈满是荆棘的笼子,里面关着大大小小各式各样兽,有的凶神恶煞,有的则锁在角落里瑟瑟发抖。
台上则有一只猛虎与一只小兔相对而立,它看着彼此,身形呈发动进攻状,压低後腿绕着台子走,伺机而动。
这相差甚大的体型与气势,逗得九罂忍不住发笑:“哈哈哈哈,乐游你怎麽想的,让一只兔子去对抗一只猛虎?还不够它塞牙缝呢。”
“嘘。”乐游朝着九罂比了个噤声的手势,“你且好好看。”
九罂只觉乐游莫不是方才看到自己变幻了傀儡的脸,受了刺激。因为台上如他所料,一虎一兔朝彼此发动进攻的时候,猛虎一爪将跃起的兔子自半空中拍落,按在掌下。
老虎昂起头一声嘶吼,似是在嘲笑兔子,又似在震慑笼中之兽。而後它张着血盆大口,欲将兔子绞死碾碎在口中。
可就在老虎刚含住兔子时,原本看上去已经断气的兔子,红瞳中精光一闪,竟从老虎口中逃脱。与此同时,老虎的獠牙碎裂落地。还没等其反应过来,兔子跃至老虎头顶,後腿“啪嗒”一声,擡起又落下,老虎便硬生生倒地。
兔子眼睛猩红,止不住的杀气四溢,而後它竟啃食起老虎来。
方才发生的一切,不止是九罂,连笼中兽亦是肉眼可见的震惊。
九罂蹙眉:“乐游,你在那兔子身上动了什麽手脚?”
乐游笑笑:“只不过让它吃了颗由一个九瓣心花的修道者炼制的淬心丹罢了。”
九罂满脸嫌弃:“你好恶心……”
在角落中,有个单独的笼子,里面关着一只黑色狸奴与一匹白狼。只不过这只狸奴,却并未服下淬心丹,成为白狼的食物,只是时间的问题。
但这只看似弱小的狸奴,面对凶神恶煞的白狼却并未有丝毫害怕,眸中有担忧之色,却不是对自己的处境,而是对想要将自己吃掉的白狼。
白狼龇着牙,朝着狸奴猛扑过去,却被狸奴轻易闪躲开来。此时,有人往笼子里又扔进来几只小兽,口中骂骂咧咧:“这白狼怎麽回事,连只狸奴都咬不死,不过也是,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嘛,真是无能。”
语毕,那人离开,被刻意扔到白狼面前的小兽四散而逃,皆紧紧贴着笼壁无助地颤抖,即便被荆棘戳伤,也要远离白狼。只有一只小猴子,似是崴了脚,站不起身,只能眼睁睁看着白狼张口逼近。
可就在白狼要咬住小猴子时,最开始与它对峙的狸奴闪身而至,用身躯将白狼撞得连连倒退。
白狼竟踉跄着摔倒,狸奴趁机跃上它头顶,环抱住它的嘴,白狼发出沉闷的嘶吼,目眦欲裂,下一瞬便挣脱着咬得狸奴的前爪鲜血直流。
闻到血腥味的白狼陷入一阵恍惚,狸奴眼神温柔,擡起另一只未被咬伤的爪子,轻抚白狼的头。
白狼的眼神终于缓和下来,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忧伤,最後它垂头丧气走到远离衆小兽的角落,蜷缩成一团。狸奴亦在它身侧坐下,似是在保护它,亦在保护同笼的小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