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章
小睡醒来後,她端来了一碗发黑的药,只是动作有些迟疑。
我拉着她的手喝完了药。
隔了半晌她问我有没有不适,说那药方是她自己拿了些柴胡配的,怕有毒。
我虚弱地对她说:「夫人就算拿碗鹤顶红来,我也甘之如饴。」
她忍不住笑了,神色里的忧思一点不剩:「咋给点儿阳光你就这麽灿烂呢,我看你身体好得很,下床还能犁两亩地呢。」
我立刻试图向她证明自己确实能下床了。
只是我刚一起身,就被她按回了被子里。
她扑在我身上,凑得很近,振振有词:「可不能下床,我瞎说的。双脚离地了,病毒才能关闭了,知道不?」
我怕过了病气给她,只好躲回了被子里。
她说:「你就给我搁这儿躺着,躺三天,保证起来又活蹦乱跳的,啥也别想,啊。
「我陪你唠嗑,唠嗑也能治病,不打针不吃药,第一个话题,母猪,不对,母羊的産後护理,那小羊羔可太能吃了,它妈妈都休息不好……」
隔了会儿她又开始了:「很久以後,有个老太太叫白云,她老伴儿叫黑土。
「黑土以前给人治病,碰上一个姓范的,他哄那姓范的买了副拐,那姓范的被骗了钱,就有了心病,转头又去找黑土治了。
「黑土说,人生在世一共三万六千天,家有房屋千座万座,可睡觉就需三尺宽,人是为了什麽才活的?房子修得再好也是个临时住所,那个小盒儿才是你永久的家啊。」
她轻轻哎呀了一声:「说顺嘴了,我没说你不行了的意思,你还早呢,这话是说,人是一定能活到死的,活着的时候开心点,因为我们要死很久。」
我躺在床上,原本脑袋烧得嗡嗡的,被她这样低声地碎碎念着,竟一会儿就睡着了。
失去意识前,我大概喃喃地对她说了一句:「放心,我陪你一块儿活到死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