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阴兵摆阵。”半空中的雨雾里忽现一身影,在闪电的照耀下,我看见他的容貌,他正是鬼阿清,只见他身披龙纹玄色战甲,手执弯月大刀,正在给他身後的一行阴兵发号施令。
底下那些观摩婚礼的各路妖怪顿时吓得四散逃开,大喊道,“是酆都战神!快逃,快逃!九爷来了!快跑!”
司言见状,一把将我捉进怀里,在暴雨中嘶吼着,分化出九条狐尾,狐尾拍地而起,高扬在半空中,与天幕中的阴兵对阵斗法。
鬼阿清手持长刀,从雨云里腾云落地,满眼怒火,用刀锋指着司言警告道:“放了她,我饶你一命。不然,本尊一刀下去,你身死魂消,你上万年的修为即刻散尽。”
“她都说了,跟你分手。你还来抢她作甚?”司言的九条狐尾变成了九把长剑,剑悬于头顶,剑锋直指鬼阿清。
“夜宁,我错了,不该因为我师父的事跟你发脾气,你原谅我,跟我回家好不好?”身披战甲的鬼阿清,在大雨中,对我低声下气地说道。
“司言,你放开我,我要跟阿清走。”我挣扎着,对将我禁锢在怀里的狐妖司言厉声道。
“你怎麽说话不算数呢,你不是不要他了麽?”司言气愤至极,仍是不肯放手。
“你这狐妖,强娶豪夺,本尊这就替天行道,斩了你!”鬼阿清挥刀与狐妖斗法,单刀劈九剑,大雨中刀剑碰撞出无数花火,场面惊心动魄。
几个回合下来,九尾狐妖被酆都战神斩掉了三条尾巴,狐妖认清事实,在斗法的过程中,他始终不肯将我放开,为了保存实力,他抱紧我,转身逃遁进茂密的原始森林中。
狐妖司言将我抱在怀里,一路逃窜,从山底一直逃到了雪山之巅,由于雪山之巅常年覆盖着白雪,见我衣着单薄,冻得直发抖,他将身後又宽又大的狐狸尾巴摆放到身前,用狐狸尾巴盖住我的身子,抱着我躲进了雪山深处的一处温泉石洞里。
他眼神满是爱怜和不舍,阴幽地望着我说:“他会杀了我的。”
我心酸地看着他满眼的痴意,轻声劝道:“你逃吧,把我放下,他能找到我。”
“我不会放下你了,除非我死了。”他阴郁地痴看着我的眉眼,轻声说,“你我本是山中一起修仙的山怪,我是狐,你是蛇,我们共修上千年化为人形,结为夫妻,可我一时迷恋上京都的繁华,在京都云游时,被王府郡主看上,我被权□□惑,成为王府赘婿,将你弃于山林木屋中,你恨我至极,自断魂骨,只为将我从你的记忆里剔除,等我迷途知返,再回山中寻你时,你早已身死魂去,遁入了轮回道。是我对不起你……”
看着他眼底的泪水里掺杂着鲜血,我擡手轻轻擦着他的血泪,对他劝慰道:“都过去了,不必再跟我致歉了。我早就不记得你了,我心里爱着的人是阿清,你放下过往的恩恩怨怨吧。千万别为了我散尽修为。”
狐妖司言皱眉哭道:“我知道你不会再爱我了,所以我求着陈牧清,让他同意我上身,你爱他,我就当你是爱我了。我不在乎修为散尽,哪怕只能再拥有你片刻的爱意,我死而无憾。你好好看看我的脸,看看我的眼睛,我就是他,你叫他的名字,你一定能感应到他的存在,你试试看……”
我强忍心酸,看着他的眼睛,迟疑片刻後,轻声抽泣,凄然问道:“陈牧清,你还活着吗?”
他眼底的泪猛然滚落,捧着我的脸颊,强吻着我的唇瓣,哭着哽咽道:“我活着,我还活着,我爱你……”
我哀怨地擡手抱住他,哭着嗔叹道:“陈牧清,我爱你。”
我身上的狐尾忽然消失不见,他身後的狐尾也尽数消失,他疯吻着我,见我冻得发抖,抱起我,直接跳进了山洞里的温泉池中,我们拥吻着,沉入池底,抵死缠绵……
一把长刀飞入池中,陈牧清在池底推开了我,张开双臂,笑着迎上那把长刀,我在池底,亲眼目睹,那把长刀对着他穿胸而过。
等我奋力游到他身边时,他身上流出的鲜血已经将周遭的池水全部染红,我哭着将他拽出水面,推着他来到浅水区,看着泡在血水里的他,崩溃大哭,痛苦地祈求道:“你不要死,只有你爱我最深最真,你从不在乎我心里到底有没有别人,从不在意我的身子是否被别的男人染指过,我只能在你的眼睛里看见最纯粹的爱意,你不要离开我,我不许你死啊!”
他闭着眼睛咳着血,猛地睁开双眼,起身吻住我,将一颗滚烫的珠子喂进了我的嘴里,还捏开我的嘴,强行让我吞下了这颗珠子,凄楚地落着泪,哑声对我说:“我爱你。这是我的妖元,临死前,我将它赠与你,护你馀生无病无殃,容颜不老。我……走了。”
“不要!不要走!”我捧住他的脸,绝望地哭喊道,“你不要丢下我……”
可他还是躺倒下去,沉沉闭上了双眼。我坐在水池边,抓着他的手,靠在他胸口,大哭不止。
身披战甲的鬼阿清,手执弯刀,从山洞门口踱步走进来,见我趴在尸体上痛哭,一把将我从尸体上掀开,我随即滑入水中,擡眼望着他问:“你为什麽要杀他?”
“我何时见我杀他了?你看看我的刀,上面有血吗?”鬼阿清眼神抑郁至极,他擡起手里的弯刀,示意我仔细查看一番他的刀。
我观察了一下他的刀,刀上雕刻着一条飞龙,刀锋上并无血迹。我立即沉入水底,在池底找到了那把杀死司言的长刀,我想把杀人的凶器打捞出水面,可这刀太沉,我一时擡不动,只能在水底与其周旋……
鬼阿清扑通一声跳入水底,将我捉出水面,惊慌地揪着我胸口的衣襟问道:“你在干什麽?!你要沉池殉情是吗?!”
“我在找凶器……”我深吸一口气,擡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水。
“别找凶器了,先看看他还能不能活吧……”鬼阿清的玄色龙纹铠甲上浸满了水渍,发出白色的幽光,他单手将我抱到谢朗清的尸体前坐下,用手指按在了他的眉心,低声道,“完了,两个魂魄都被打得七零八落了,怕是永远都回不来了。我的情敌,一下就少了俩。”
我听完这话,越发心痛了,趴在尸身上,歇斯底里地大哭起来。
“别哭了,孩子还在道院里等着我们呢。”鬼阿清抱起我,阴郁地望着我轻声劝道,“跟我回家吧。我错了,以後再也不跟你置气了。”
我摇着头,哭着看着鬼阿清说:“回不去了,阿清,我们再也回不去了。你来之前,在池底,我已经把自己交给他了,这下你心里对我的芥蒂,只会更深了,我不想馀生都活在你质疑我的声音里。你我就这样分开吧,或许还能给彼此留存一点美好的记忆。不要再纠缠下去了。”
说完,我推开鬼阿清的怀抱,继续俯身靠在尸体的胸口痛哭起来,绝望地哭道:“这人世,最爱我的人,已经永远离开我了。”
“最爱你的人,是我啊,傻瓜。”鬼阿清在我身边悲痛地哽咽道,“真正爱一个人,绝对只是想独占她的身心,没有谁愿意跟别的男人分享自己心尖上的女人……”
“你走吧,我们之间结束了,再纠缠下去,只会让彼此越来越疲惫不堪。”我趴在尸体的胸口,用手擦着尸体眼角的血色泪迹,对身旁的鬼阿清凄然回道。
“我不走。”我身下的尸体突然张嘴说话了,我慌地看向他的脸,竟发现他睁开了眼睛,还深吸了一口气,直接在我的瞩目下,坐了起来。
我慌忙环顾四周,发现鬼阿清不见了。
“你是……阿清?”我哭着望着他忧郁的眉眼,低声问道。
“是啊。”他哀伤地望着我说,“怕你面对这副尸体会哭坏身子,我只好上他的身,希望这样,你能好受一点。”
“你……出来。”我突然哭不出来了,懵兮兮地看着他命令道。
“我就不。”他低声拒绝道,阴郁地望着我说,“我若出去,他将永远都是一具尸体……你又要大哭不止了。”
“你!你怎麽可以这样?!你让我现在想哭都不知道该对着谁哭……”我被情绪猛然反扑,望着眼前人痛哭起来。
“把我当成他的替身吧……”他用力将我抱进怀里,在我耳边无奈又悲痛地轻声说,“只要你不离开我,我愿意做他的替身。”
“我不要,我不要替身。”我哭着望着他拒绝道。
“你不要也得要……”他深情地吻住我的唇瓣,轻声叹道,“嘶~身上的伤口好疼啊,到底是谁暗刀杀人啊?我刚附魂在这副身躯上,就疼得差点喘不上气。”
“很疼吗?让我看看,还在流血吗?”我低头心疼地用手扒开他伤口上的衣物,发现他的伤口竟还在流血,遂心痛地抽泣起来,恐慌地问,“怎麽还在流血?你不会也会死掉吧?”
“啊?你怕我也会死啊?”他擡手捏起我的下巴,抑郁地望着我惶恐痛哭的模样,轻声叹道,“我还以为你不会再关心我的死活呢……我疼死了就疼死了吧,反正你要跟我分手,这比杀了我还让我难受。”
“你就会说这样的话刺痛我的心。我恨你。”我泪如雨下,看着他嗔怪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