妈妈希望她不要做这麽辛苦的工作,大学念个会计也可以顶替厂里的空缺。
卢椋一意孤行,非要知难而上。
这一瞬间,她忽然意识到一直不愿意将就的理由是什麽了。
蓝迁说她太理智也不正确,她不是理智,是太虚幻了。
明知道世界上没有真仙,却以这麽高难度的标准要求普通人适配。
结果自然不了了之。
可是世界上真的没有她想要的吗?
二十一岁的卢椋拎着行李箱回家继承石雕厂,望着父母留下的订单和堆积如山的石料,想这不重要。
人生比感情更重要的东西太多了。
她当时想,以後再说。
当年的「以後」近在咫尺。
卢椋的心跳不用因为孙捡恩的触碰和情话狂跳。
她只是这样看着孙捡恩,莫名其妙的酥麻蔓延。
无名的海浪冲向她,更像是从小到大翻阅的无数画册一起哗啦啦翻页。
呼呼呼呼。
咚咚咚咚。
晚风吹得晾晒竹竿上的空衣架哗啦啦作响。
全世界都在告诉她——
你美梦成真。
孙捡恩沉浸在自我拷问里,不知道第几个动作,她的馀光才倏然瞄到窗外的人影。
她先是吓了一跳,再定睛一看是卢椋,又高高兴兴地跑到窗边。
天已经黑了,穿着夹克的卢师傅头发被外头的风吹得乱糟糟的,正用一种孙捡恩看不懂的眼神看向她。
孙捡恩打开窗户,“卢椋,你什麽时候回来的?怎麽站在这里?”
卢椋握住她的手,冰得孙捡恩吓了一跳。
以往都是石雕师傅的手热乎乎的,孙捡恩才像冰窖人。
但孙捡恩跳舞好久,浑身都热,就算大部分额发都用夹子固定,鬓发也被汗打湿。
她额头饱满,这样大光明的发型只会把她的五官凸显得更精致。
室内一直开着灯。
一扇窗户隔着明亮与昏黄,晚星伴月,卢椋忽然隔着窗户拥住了孙捡恩。
孙捡恩不知道发生什麽,但卢椋的拥抱只会让她开心,她的声音更柔软了,“你不是去采石场了吗?是遇见什麽不好的事了?”
卢椋:“不是。”
孙捡恩又问:“那是回到厂里发生什麽了?小猫惹你生气了?”
她陪着卢椋做碑,没少看海参猫作祟,卢师傅好不容易休息,那死猫就喜欢玩跳伞,从高处落下,砸在卢椋怀里。
孙捡恩想:我都没这麽理直气壮。
卢椋:“也不是。”
孙捡恩猜不出来了,“那是怎麽了?”
卢椋:“捡恩,能认识你真好。”
她平时一副我是老派恋爱主义者,进度太快她会回避的姿态。
今天无论是电话还是当着面都表白,反而令孙捡恩怪异,像是先报喜再报忧似的。
孙捡恩看向卢椋,面带疑惑,“你要和我分手了吗?”
卢椋:“什麽?”
孙捡恩眼眶红得很快,“卢椋,这才半个多月呢。”
“我什麽时候说要分手了?”
卢椋也没想到孙捡恩反应这麽大,“你想哪里去了,就允许你说卢椋我喜欢你,想要永远在一起,不允许我回几句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