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五天后,他终于被放了出来,跟阿福伯撒娇打听才知道,前几日家中很是热闹地接待过一位姓祁的贵客,与他描述的人极为相像,可惜昨天已经走了。
这便是他与祁默钧的初见,也是他们的第一次错过……
“以琅——”
“以琅——”
正当安以琅整个人都浸入了川流中,不知要随波去往何处时,他忽而又听到了祁默钧的声音。
尽管记忆是那样的安宁,让他想要永远停留在其中,可祁默钧的声音却像是一双手,紧紧地托住了他的身体,将他从那映着月光的水湾中抱离。
安以琅虽然有些不舍,却并没有反抗,而是将头靠在了对方的肩上。
又只是一闭眼的工夫,当他再睁开眼睛时,却发觉自己仍旧在挂着兔子灯的小廊上,不知什么时候赶来的祁默钧,用数条莹白地触丝支撑起身体,将他稳稳地抱在怀中。
安以琅没有再去找寻“安珏”的身影,此刻他尽管还没有记起所有,但那些迷茫与猜忌,已经彻底烟消云散。
他就是安珏,这是再没有什么人可以蛊惑、可以动摇的事了。
“大少爷……”安以琅喃喃着,枕着祁默钧的肩膀,抬头望向廊外那与记忆中相似又不似月光,轻轻地将最好的消息告诉他:“我想和你,一起回西北去看月亮了。”
祁默钧闻言,抱着安以琅的手猛然一紧,尽管他之前已经对“安珏”的出现有所猜测,但此刻亲耳从安以琅的口中,听到这样的话,还是让他无法克制的惊喜。
“好,”他低下头,在小家伙微凉的额头上,落下轻轻的亲吻,像是承诺般说道:“我们很快就去,很快……”
安以琅依恋地感受着祁默钧的气息,终于忍不住闭上眼睛,嘴角还勾起了淡淡的笑容。
真好,这一切原来真的都是他的。
而就在安以琅目光所未触及的地方,无数条触丝已经蔓延过整条小廊,它们在尽头纠结成了一个半透明的茧,如牢笼般将“安珏”困在其中。
祁默钧抱着安以琅,驱使触丝移动着他的身体,在莹白一片的触丝网中,来到了那只茧子前,淡淡地看向里面的“安珏”。
“其实从昨天第一次见面时,我已经猜到你是什么了。”
“安珏”那张与安以琅一模一样的脸上,不见一丝表情,但他望向祁默钧的目光却暴露出了真相——他在认真的听着。
祁默钧并不在意他的反应,而是伸手取出了自中秋夜起,他便一直贴身带着的,那几张与七年前旧事有关的鬼牌。
几根触丝随着他的想法,将那几张鬼牌悬挂在半空中,祁默钧的手指缓缓地抚过牌上,那些看起来是用鲜血写成的字。
“你与它们,并没有区别。”
“安珏”的眼睛乍然睁大了,同时他感觉到原本松松缠绕在他周围的触丝,随着祁默钧叩响白玉扳指,速度极快地收拢起来。
几乎是眨眼间,触丝便再没有给他留下任何的缝隙,“安珏”感觉到了窒息的压迫,开始在茧子中挣扎起来。
祁默钧冷眼看着他,看着那万千条触丝不断收紧收紧,将他困在其中的身形都扭曲,发不出任何呼救或求饶的声音,只能在绝望的挤压中彻底消失。
不过片刻的工夫,那原本一人多高的茧子,已经被压缩成了核桃大小,里面也再也看不出“安珏”的存在。
触丝牵动着那茧子,洒着点点光芒,落到了祁默钧的手上,而后缓缓地松开,露出了重重包裹在里面的东西。
那是几滴暗红色的血液,因为被触丝包裹着,并没有流淌而下,与鬼牌上那暗红色的字迹无声地相对着。
祁默钧低头深深地望了一眼,安然睡在自己怀中的小家伙,忍不住伸出手触及他温热的肌肤。
这些血,是属于他的。
那些隐藏在暗处,见不得光的背后之人,早在七年前甚至更久,就从他的身上取出了血液,以此为媒介。
他们想要的东西,必须是以带有记忆为前提的,所以他们才会千方百计地去唤起安以琅的记忆。
祁默钧想到这里,将那几滴血再次用触丝层层裹好,而后随着点点星光一起,送回到小家伙的身体中。
他身受当年禁约限制,无法对安以琅说出当年的真相。于是察觉到这次对方的动向后,他故意留着“安珏”不动,就是想要借他们的手,尝试能否换回小家伙当年作为“安珏”时的记忆。
安以琅似乎感觉到了什么,在睡梦中发出几声零碎的呓语,而后又向着他最为眷恋的怀抱拱了拱身子。
祁默钧轻轻地拍哄着怀中人的后背,而后抬起眼眸看向无人的夜空,言语间却是不屑一顾的冷漠。
“诸位此番劳碌,祁某感激不尽。”
“这些的记忆,就此收下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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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话要说:
换季大家注意保暖————来自一只感冒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