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腰间悬着一枚黄色圆形玉佩,穗子轻轻飘荡。
太乙派二人瞧着对方长身玉立的身影,从玉佩挪到了她脸上格格不入凶煞的傩面。
“多谢道友出手相助,救我二人性命。”年长乾道拱手道。
面具人嗯了一声。
傅清微上前帮矮个乾道净化了手臂伤口的魔气,留下伤药,矮个乾道也向她道谢。
傅清微处理完转身就走。
身后的乾道追问:“敢问阁下尊姓大名?”
青袍背影驻足,静默了一息之后,成熟的女声从面具后沉静地传来。
“蓬莱,穆若水。”
眨眼间消失在二人的视线内。
矮个乾道在她走后,感叹说:“原来是蓬莱的穆道友,怪不得剑术出神入化,今日一见,名不虚传。”
师兄道了一声:“可惜。”
“可惜什么?”
“可惜姬观主死在金陵,蓬莱只有穆道友一人了。”
矮个乾道跟着叹了一声气。
师兄道:“走吧,师父还等着我们回家呢。”
*
半年后,傅清微回到了蓬莱观。
“我回来了,若水。”
院内的石棺依旧,沉默地回应着她。
傅清微回屋解了剑,换了干净的衣裳,扫了院子里的落叶,蓬莱观的水土好,桃树苗长势茁壮,虽然没怎么长高,比傅清微离开时只长了几公分,到她的小腿。
傅清微检查了土壤湿度,在周边浇了一圈水。
收拾好院落后,傅清微搬了把椅子坐过来,陪穆若水聊天。
“你猜我这次出门遇到了谁?不是,你再猜。也不是,是清净派的管锥道长,你悄悄管她叫管糖的锥,还记得吗?”
“我给你带了糖回来,最近银元贬值厉害,花了我好多个铜元,你尝尝好不好吃?”
“我帮你尝一下吧。”
傅清微等棺材里久久的安静过后,自己拆开了包糖的纸,取出一块方糖放进嘴里。
“还挺甜的。”她抬手擦了擦面颊滑落的泪水,笑着说。
“一天一块,不能多吃,否则没收。”
傅清微放了一块糖到棺盖的上方,“明天我会来检查。”
从夏走到冬,山上又是一片白雪皑皑,傅清微隔日冒着风雪从屋里出来,棺材上的糖覆了一层薄雪,她将这颗糖捡回来扔掉,换上了新的一颗。
青松覆雪,整座山都笼罩在沉寂无声中,树枝被积雪压断的声音惊醒了傅清微。
她深夜披了外袍匆匆出门,来到棺材前,自己也不知道出来做什么,只是茫然地在雪中立了会儿。
摸在石棺上的手冻得通红。
一个人躺在屋里发了一天的烧,醒了起来熬药给自己喝。
第一缕绿意在院墙绽开时,傅清微开始到院子里打坐,将自己修炼得到的一部分日月精华注入石棺,滋养沉睡的穆若水。
她割开自己的手腕给阵石喂血,鲜红的血液沿着石棺爬上去,被里面吸收。
傅清微眼前发黑,忙用祝由术止住血包扎伤口。
开春后,傅清微再次下山。
秋收冬藏,好像她们俩的前二十年,即使下山的身影只剩下一道,更将长长久久地孤独下去。
这一趟她出去了足足一年。
“管锥死了。”傅清微坐在棺材前说,“死在洛阳,我和清净派的道长们一起给她收的尸,送她回了家。”
“死有所值吧,大家都会有那么一天,可惜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