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肃并不以为意,对于顾长辰这种表情,他早有准备,此刻见到,也只是一笑,伸出手道:“顾卿你脸上藏不住事,这可不好!给朕一支箭!”
顾长辰闷着脑袋,从自己的箭袋中拔出一支羽箭,递到赵肃的手中,却赫然看见,掌心的五个指甲印,深入肌肤,此刻伤口尚未愈合,还有血珠渗出。
试枪
顾长辰看到赵肃的掌心中,那尚未愈合,有血珠渗出的指甲印,不仅微微一愣,刚开口想问这是怎么回事,便随即想起对方是皇帝,皇帝的私事还是少过问的好,便又闭上了嘴。
却看见赵肃一箭射去,正将一直飞过的翠羽钉在百米开外的树干上。
赵肃出来了一圈,心中抑郁之气大有缓解,本来想借着这个机会同顾长辰闲聊两句,拉近一下君臣距离,增加下感情,却不料顾长辰的话极少,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,竟是同这人闲聊,都难以搭话,和颇为健谈的传闻十分不符。
他开始以为是对方见了皇帝有些紧张,不敢随便说话,可此时看来,这人对自己并没有太多恭敬之情,那绝对不会是见了自己紧张的缘故了,赵肃一面策马回走,一面暗自沉思,即快到宫门口的时候,忽然灵光一闪,对顾长辰道:“朕听闻顾卿家枪法了得,却见卿所用铁枪十分平常,朕正好有宝枪一支,可借卿一用!”
顾长辰听到银枪二字,心中猛然一紧,暗道:不会是那杆吧,肯定不会是那杆枪吧!
赵肃见顾长辰那种患得患失的神色,心里有些得意,进了宫门也未下马,纵马疾驰,朝着宫中藏兵器的库府奔去,可苦了剩下的一群人,皇帝在大内策马自然可以,其他人却不敢如此,只得丢了马跟在皇帝身后跑着,那些个宫女太监见了这来势汹汹的一行人,有的躲避不及,竟跌倒路边。
顾长辰对于赵肃的这种做法在心中暗暗皱眉,既然赵肃说是要赐武器给自己,那自己一定不能落后它人,只得紧紧的跟在赵肃的马蹄之后,奔到内库府门前,当值的太监迎上来行礼,赵肃挥了挥手:“去把朕以前做王爷的时候,那杆祖宗所赐的银缠枪取来!”
库府中兵器甚多,两名小太监应声而去,不过多时,便从库府伸出,抬出一杆银色的长枪来。
顾长辰的眉毛忍不住抖了抖,这杆枪,浑身泛着银光,在烈日之下,射出灼眼的光来,枪身用阴文雕着两条龙,龙头缠绕吐珠,枪头尚未装红缨,只觉得寒气逼人,即便是在酷暑十分,也是寒意扑面而来。
赵肃道:“顾卿家,朕这杆枪,是我朝太祖的兵器,勘定万里河山,被历代帝王都奉为圣物,只可百年前的灼华之乱后,历任皇帝都只是几岁的孩童,从未有过壮年男子,这枪也就旧藏不用了。朕先将它暂借与你,望你用太祖圣物,平定南越之乱。平乱后务必归还,不得有误!”
顾长辰却根本不知道这杆枪,有这许多来历,他伸出手,轻轻的抚上枪杆,熟悉的温度和质感,从他的指尖一直侵润到他的心底。
是的,这就是在《天策》中,伴随他不知多少岁月,同他一起杀过多少敌人的伙伴,他的战友,他的武器,他的银枪。
他一手握住枪杆,另一手轻轻的抚摸着枪头,这种熟悉、安心,且悸动的感觉,就如同当初他从昏迷中醒来,第一眼看到伍不凡的感觉一摸一样。
他的嘴角忍不住微微的翘起,甚至用着低低的声音,带着些叹息和隔世的恍惚:“又见到你了!”
赵肃眉毛微扬:“顾卿家,你还没谢恩!”
顾长辰抬起头,此刻他看赵肃,也觉得顺眼了许多,对着赵肃露出一个由衷的笑容:“谢谢!”
赵肃被烈日下,拿着银枪,穿着红袍的顾长辰的笑,晃得略微走神,片刻之后,便心头不悦——这个人居然只说个谢谢!他居然对皇帝只说了声谢谢!
杨复光跟在赵肃身旁,他此刻一见赵肃脸色,便知他心里在想什么,连忙打圆场道:“顾经略……啊呸!,你看老奴这张嘴,顾将军得此宝枪,定然是高兴的忘了礼法!”
他一面说,一面在赵肃背后,朝顾长辰杀鸡抹脖子的使眼色,顾长辰暗道自己一高兴就忘形了,刚想行礼说臣谢恩,却不料赵肃已经开口:“顾卿家既然这么爱这柄枪,不如耍套枪法,让朕瞧瞧?”
顾长辰笑道:“好!”
“好”字尚未落地,手中长枪便如银龙一般舞出。
他此刻原本在府库前的房檐下,随着舞动的枪跳到府库外的空地上,空地上种着一排梧桐,夏日树叶茂密,阳光透过树荫在地上落下斑驳的影子,顾长辰在树下,挑、刺、挂、斩,一招一式,开合有度,枪法严密,他的红色官袍翩然随着他的身体运动翩然飘起,红影之中,又有银龙辉映,就好像黄钟大吕中的轻歌曼舞一般,此时顾长辰和老朋友会面,面前又无敌人,一套枪法全无杀气,他心中舒畅,使出来的枪法便如游龙惊凤一般,气度非凡又赏心悦目。
顾长辰一套枪法练完,不觉便想,若是伍不凡在此,到也可以过上两招,一定可以尽兴。只可惜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,嗓子好了没。
他想到伍不凡的时候,神色便不禁有些惆怅,却听见赵肃在一旁拍手称赞:“朕的眼光果然不错,这杆银枪,和顾卿家就好像是天生的一对,真是相得益彰!”
顾长辰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,笑道:“陛下谬赞了!”
赵肃又道:“朕还有些事情要办,顾卿家自行在宫中行走好了,你是初来,路不熟,不免走错,朕让杨公公陪着你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