冉狸一怔。
孟学英常年经受病痛,浑身浮肿惨白,好看是不可能的。
她又爱美,所以大家都骗她,连镜子都收走了。
仇问天明显被问住,无助地看向冉狸,不敢说话。
孟学英见状,闭上眼叹气:“走吧走吧,看到年轻健康小姑娘,我真是羡慕,人无再少年。老了就算了,身体不如人,还丑成这样……”
冉狸无言。
她以前不太懂孟学英为什麽自暴自弃,孟西楼那样求她,她都不想活。
但是现在,她似乎有点懂了。
患上这种不可能治愈的病,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天天衰败下去,饱受病痛折磨不说,身边还有这麽多这麽健康的年轻人丶站着说话不腰疼地让她坚持,换了冉狸,她也生气。
冉狸咳嗽一声:“我告诉你一件开心的事。”
孟学英眼皮都不动:“什麽?”
她凑上去,神秘兮兮地说:“听说公——听说霍柏松也病了,他一直肝脏不好。安医生把电话打到孟西楼那里,好像他的肝脏配上了,被他一顿臭骂。”
听到死对头也病了,孟学英高兴地差点跳起来:“真的假的!啊哈哈哈霍老不死的,我终于等到这一天!”
“何止啊,他有好几个儿女,除了孟西楼,居然都不匹配。听说他这次验了龙凤胎的DNA,真不是他孩子,直接气晕过去了。”
说起来冉狸真是佩服她这个婆婆,带着孩子们去体检真是一步妙招。
霍柏松居然真的对自己的雄性魅力自信到不查DNA,于是孟学英替他查。
结果出来,把霍柏松气得进了医院。
和老对手宋百川做病友去了。
至于岑新和龙凤胎。
孟学英遵守了约定,送他们出国,保他们平安一生。
孟学英越想越兴奋:“我被这老不死的欺负了多久,就筹谋了多久。他以为自己有多厉害,这把年纪还能老来得子,没想到吧?不仅儿子不是他的,所有儿女的肝脏都不匹配,只有我儿子匹配。救他?!让他流口水丶做梦去吧!”
冉狸确实没想到,孟学英看起来体贴豁达,居然筹谋了这麽多年。
人逢喜事精神爽。
晚餐时孟学英粥都多喝了两口。
她胃口好的,吓了孟西楼一跳。
这些天,他陪她一起吃饭,她吃什麽,他就吃什麽,同甘共苦,绝不一个人吃独食。
他惊讶:“哟,今天性质这麽好。”
孟学英两眼冒精光:“糟老头子吃了憋,我能不高兴吗?哈哈哈哈,说不定他还死在我前面。”
孟西楼笑而不语,给她多夹了一点小菜。
冉狸在旁边,和他们吃一样的夥食。
“妈,明天想吃什麽?”
她忽然眼前一亮:“这不是快清明了,青团是不是上市了?欸就我老房子前面那个胡同里,周嫂家手打的青团最香了——”
“妈,青团不好消化,您不能吃。”
她眼神黯淡下来:“唉,不就是清汤寡水那些,随便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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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有随便。
凌晨三点二十七分,所有仪器的响声归于刺耳的鸣声,一切归零。
孟学英女士,生命停在了58岁这一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