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直觉是对的,在夏油父母带着我们一起去露营的那个晚上,在我们暴露咒术的那个晚上,我直觉母亲知道的比我想象得多。这件事是对的。
母亲看不到咒灵,但直到咒术界的事情。她曾经有一个好友,好友热爱自己的工作,并为自己的热爱付出了生命,在25岁的时候就去世了。这个好友,只是当‘辅助监督’的边缘人物。
我想,她之前不待见夏油杰的原因可能就是因为夏油杰会使用咒力。这也说得通为什麽她让‘王雅次’把自己的力量藏起来,作为一个普通人活下去。
边缘人物都有丧命的风险,那被选中栽培的‘我’呢?
所以我越发不能理解,她为什麽会同意我入学高专。母亲顺了顺我的头发,半是欣慰,半是无奈:“妈妈只想你平平安安,如果有什麽意外,请不要责怪自己,尽管来责怪妈妈。”
我听不懂她在说什麽,一片茫然,只垂下眼眸躲避她的视线。
夏油杰也很震惊,没想到我母亲居然没有阻止。他也不懂,我母亲的话是什麽意思。
可能,母亲知道的比我想象得还要多。比如我没有告诉她的咒术师不能辞职,咒术师每一次任务都可能失去生命。
入学手续完成後,我和夏油杰就空了起来。夏油杰忙着和他的好友约会道别,我忙着在组织里刷存在感。
我是很特别的存在。我不接任务,但会长很乐意我留在组织内。因为……我真的很好用。
所有的杂事,所有需要跑腿沟通的事情都可以甩给我。某种意义上来说,我又成为了我自己。我在这些杀手组织里做的事情,和我从前在公司里做的事情没什麽两样,甚至在年终,会长也会要求我做PPT。
他们不理解为什麽一个初中生能把这些办公软件用到飞起,我不理解他们为什麽要像公司一样管理,这哪里符合黑暗组织的黑暗形象。
会长把收到的委托丢给我:“小次,别那麽土,现在是21世纪了。”
“……”
我真的会谢。
站稳脚跟後,我向他们打听甚尔和孔时雨,他们都摇摇头表示从未听过这两个名字。包括兼职的几个诅咒师,他们也说没有听过,倒是给我递了橄榄枝,说他们协会缺一个我这样的人才。
多亏了工作,多亏了他们,我觉得自己又活灵活现了。
我犹豫过,如果加入诅咒师的阵营,那我找到甚尔和惠的概率会大很多。但是,和诅咒师联手,意味着我会失去进去高专的资格。
得不偿失。
收到高专入学通知书的那个春节,我回了一趟中国。
本意是想去曾经的那个小山村看一下这个世界的自己,但夏油杰也跟着来了。
于是变成了我和他的毕业旅行。
我规规矩矩地带他去了‘王雅次’的家乡,七大姑八大姨围着他说他听不懂的话语,他乖巧赔笑站在一群妇女中间显得格外滑稽。
我们逛了中式灯会,参加了过年的祈福庙会,围着篝火看着他们跳舞。
夏油杰戳了戳我,问下午那些大姨都说了什麽。
“能说什麽,这里可是中国,当然是说你这个小日本鬼子终于栽我们手里。”
“怎麽可能,她们脸上都是笑容。”
“对,”我点点头,“她们过年杀猪的时候也是这样看猪的。”
夏油杰勾起嘴角,眉眼弯弯:“是吗?”
我借着篝火看向他的侧脸,有些恍惚。明暗在他脸上交织,他的笑容深刻,和我刚到这里时看见的一样。
……
那些亲戚说的是:“我家小次的对象真俊啊”“挺会打扮的一小夥”“配小次绰绰有馀”“纪岚那两口子有没有说他们啥时候结婚啊”“没说啊,今年那丫头也不回来”
热情地好像他夏油杰真的是我对象一样。
我收回眼神,顺了顺自己的长发。在交齐所有手续的那天,我去了理发店,但在门外站了很久也没有进去。
看着倒影在橱窗上的长发,我想,如果夏油杰说我长头发好看的话,那就留长头发好了。
也没什麽麻烦的。
正月初九的那天,是传统的登高节,我和夏油杰随着大部队挤上山。参拜完山顶寺庙里供奉的神仙,我带着他去了很少人知道的角落。
视线很好,但是路很崎岖,所以人少,之前回来时‘堂哥’带我去过一次。
再往前一步,就容易跌下去。但是整个村庄都收在眼底,零零星星燃起的炊烟是农村人喜爱的取暖方式。
下雪了。
很应景,但也很令我惊讶。在我的印象里,这个南方的村子里很少下雪。
我看着炊烟,很想转过身抱一抱夏油杰。2005年,我来这里的使命,正式开始了。得益于佳织给我教训,我知道我不存在。接下来的时间,属于‘王雅次’。
所以,思索再三後我还是放弃了。佳织的教训还不够吗?
……
但是夏油杰抱住了我,他打开衣服拉链,把我圈紧怀里,嘴里嘲笑我:“你不是说这里不可能下雪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