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说我不记得引爆那些事件的细枝末节,光是绢索和宿傩两个人身上隐藏的秘密就够我喝一壶。
硝子点起一根烟,淡淡道:“我们也有我们想要的东西。”
“改变不好的走向固然重要,但如果每一次的代价都是你拿命去赌,我们接受不了。”
“小次,你自己再清楚不过。如果那天五条稍微偏了偏手势,埋在这里的就不止甚尔一个人。哪怕反转术式能起效,我也救不了你。”
我将头埋进膝间,哽咽道:“可我终究会死的。我术式的防御能力是很强没错,但我就一定不会死吗?因意外而死,因改变轨道而死,不都一样?”
“起码,在我死前,我做了我想做的事情。”
硝子的声音传来:“那我们不也是这样?你能保证我们在你改变轨道之後就能平安到老吗?”
“硝子,我不指望你们能平安到老,”我擡起头看向硝子的侧脸,喃喃道:“我只是希望大家少一些遗憾,起码不要那麽被动。”
“可你最大的遗憾是甚尔的死亡。在你的设想里,他应该会选择留下来。所以你到现在都没能想明白,也没能接受他的死亡。”
我摇了摇头,没说话,只在心里否定道:不是。
我最大的遗憾与夏油杰有关。遗憾他没有选择的机会,遗憾他一直逼迫自己前进。
“比起夏油,你更喜欢那个叫佳织的人。”
一阵风吹过,吹起硝子耳边的秀发,她将头发绕到耳後继续说道:“你刚刚说不指望我们平安到老点醒了我。我终于明白一直以来我觉得违和的是什麽。”
“你根本不在意五条和夏油的反抗,也不在意他们的冷言冷语。无论怎样,你都不会撤下自己放在赌桌上的砝码。”
“因为你最在意的那一局已经输了。”
沉默了片刻後我点点头:“差不多吧。那一局,我还没有开始赌就输了。”
硝子笑笑,继续道:“从前我一直觉得你喜欢夏油,可你一点都不在乎他的感情状况,甚至还能和我们一起调侃。这让我以为你不喜欢他。”
“但我还是觉得你很喜欢他,所以一直都觉得违和。”
“现在我知道了,你的确喜欢他,但你对他没有期待。”
“在你的世界里,你唯一会期待的只有佳织。对夏油毫无期待,于是你不会想从他身上得到任何回应,于是你不在乎他喜欢谁,不好奇他第二颗纽扣去了哪里。”
我偏过头望向硝子带着浅笑的侧脸,怔怔问道:“必须要有期待吗?没有就不行吗?我也喜欢硝子,可我对硝子也没有期待。”
硝子嘴边的笑意消失,像没听到我的回答一般,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,“可是你根本看不见他想要的,或者说不在意……”
她沉默了几秒之後看向我,眼神里流露出纠结:“我现在有些糊涂了,你究竟是喜欢他还是不喜欢他?”
我没回答。
硝子微微皱起了眉,欲言又止地看向我:“小次……”
“嗯。”
硝子摇摇头站起身,朝台阶下走去:“没什麽,我们去吃饭。”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我不在乎他们的抗议,他们就在乎我的抗议吗?
还说我很恶心。
我自己不知道吗?用他们来告诉我。
好半晌,我才起身关上宿舍的门,将他们俩坐过的椅子归位。
我已经很久没回家了,全靠夏油杰帮我打掩护,说我还在外面处理任务。得益于夏油杰的‘人格’,得益于通讯技术的发达,得益于他们从未见过高专宿舍内部的模样,这件事被轻易地瞒住了。
外界的视线也多亏了铃木,他帮我圆了谎,欺骗了所有人的视线,包括夜蛾,包括绢索。所有人都以为我只是凑巧回高专查资料,倒霉遇上甚尔来刺杀。
但瞒不住的,是我和夏油他们之间的怪异。那天在宿舍撕破脸皮之後,五条悟一直都是“看不见”我存在的模样,我假装什麽都没发生和他交流,他也只挑拣着回应我。
往往是我说三句,他才懒洋洋地回一句,还夹枪带棒。对于其他人来讲,这个比例应该没什麽问题。可五条悟从前是话痨,别人说一句他恨不得回五句。
至于夏油杰,只是变得冷漠了一些。大多数时候都会面带笑意跟我交流,不过脸上明晃晃堆砌着目的。三句话里有两句都是在打太极,最後一句升华主题暗示我不要改变轨道。
我不开口,他便不说话,一副很有耐心的模样。只要我一开口,永远都试着把我绕进去,不亏是邪教头子。
在我被他们折磨得快要抓狂的时候,梅雨季节开始了。梅雨季节是咒灵最喜欢的季节,也是它们成熟的高峰,也是咒术师最忙的季节。所有咒术师都忙于处理任务,包括他们在内。
于是甚少有人发现我们吵架了。
但灰原不同,他曾直白地向我发问:“雅次小姐和夏油前辈是一起长大的兄妹吧?但吵架的状态和我与我妹妹的差好多。”
我顿了顿,看向一脸单纯的灰原,反问道:“为什麽只有夏油是前辈?我就不是了吗?而且,我们没有吵架;而且,我不是他真的妹妹;而且,就算是真的也没和你们一样差那麽多岁,所以不要随便类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