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挑了挑眉,哪怕是双手被束缚在身後,是阶下囚的姿势,脸上也是神采飞扬的松弛。甚至,在我问出这几个问题的时候将松弛感表现得更明显了一些。
“你的跟踪技术太过垃圾。”
原来不是松弛,而是不屑。
显得听到他回答後猛地站起来的我更不堪,让人觉得我才是那个被逮捕的失败者。
“所以,”我克制自己想要冲上去揍他一顿的冲动,不死心地问到:“这麽多年,这麽多年你都知道我在找你,你也知道我和佳织的交情。”
“但是你从来都没有想过,没有想过和我见上一面。”
“佳织的遗物,你们的记忆,所有的一切,都提不起你的兴趣。”
“是这样吗?”
甚尔丝毫没有退缩,直视我的眼睛。我可以从他的眼眸里看到我的绝望,但看不到他一丝的留恋,提起佳织,他没有丝毫波动。
我以为,我记得,他明明会在即将死亡的时刻眷恋自己最宝贵的东西。
可是他没有。
我起身绕开桌子,走到他身侧,抓住他的手臂,凑近看他的眼睛。可依旧没发现任何我想发现的东西。他依旧是那个抛弃了一切的术式杀手。
“为什麽要这麽对我……”
我松开了他的手臂,无助地看向他,内心的痛苦化作泪水滴落。我不知道为什麽事情会变成这样,明明可以轻松达成happyending,为什麽要变得这麽煎熬。
甚尔撇了我一眼,歪了歪脑袋,一副看傻子的表情:“啊嘞,我以为你会感谢我没有杀掉你。”
还要挑衅我。
为什麽佳织喜欢的人这麽人渣。
我转过身坐会椅子上,收拾好自己的情绪。这些都不重要了,过去的就算了,重要的是将来。惠还需要他。
“谢谢你的不杀之恩。”
我擡起头看向桌子上的水杯,避开所有人的视线。五条和夏油现在也在外面看着我们,估计他们的目光也是同情。同情我是一个笑话。
甚尔就更不用提了,这个人渣。
“来吧立束缚,只要你和我立下束缚你就自由了。你不做杀手可以来高专做体术老师,只要你愿意,你可以继续你的潇洒人生。”
“不过惠就要还给你了,你是他的父亲。十亿的事情……”
伏黑甚尔不耐烦地打断了我的言语,提高了音量:“我拒绝。不要把我丢掉的东西再塞给我。”
“没有烟就算了,换人,是五条那小子执行我的死刑是不是?换他进来。”
我没擡头,看着冰冷的桌子继续道:“十亿的事情我也解决了……”
他再次打断我:“没有烟就不要再说了。小姐,你真的很不讨男人喜欢。”
我闭上眼睛缓了缓,从椅子上离开,椅子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,好像是刮在我脸上。
我在原地站了片刻,甚尔也不再言语。我擡脚向门外走去,打开门前,我盯着自己握着门把的手指,挣扎一下,转过头看向他。
“你就没有什麽想说的了吗?”
甚尔收了一下仰着的头,稍微坐直了身体,唇角的弧度渐深,眼神飞扬:“你爬树很没天分。”
他还是那样,还是那样。我就是一个笑话,我他妈就是一个笑话。
我掏出了刚刚用来威胁天内的匕首,快步朝他走去,匕首高高举起刺向他的眼睛。他没有丝毫躲闪,连本能的闭眼都没有。
刀锋一转,我刺向了他的手臂,血液喷射溅到我的脸上,我尝到了他血液的味道,也是腥甜的铁锈味。
甚尔一声不哼,仿佛没有被我刺中。
我又扎了几刀,他依旧没有反应。
到头来,到底算什麽啊……
我跌坐在地上,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。为什麽故事的结局会是这样,为什麽最後一句是嘲笑我爬树的姿势,随便说些什麽都可以啊,为什麽要说这种毫无意义的话。
只是为了挑衅我吗?这有什麽好挑衅的,没天分就没天分,不雅观就不雅观。
都到最後了,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感情吗?
我捡起掉落的刀,刺向自己的大腿,一刀扎进去,鲜红的血液流出,但没有感觉到任何痛意。我又扎了一刀,依旧没有。
“什麽啊……”我喃喃道,重复手上的动作。鲜血喷溅,但我依旧没有感觉到被刺中的疼痛。
怪不得甚尔一点感觉都没有,这把刀根本就不算刀,哪里能伤害人……
身後传来声响,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,他握住了我挥刀的手臂,我擡头望去。泪眼朦胧间看见雪白的头发,是五条悟。
只有他一个人。
我转过头望向审讯室的墙壁,墙壁上有飞溅的血液,墙壁後有我看不见的夏油杰。
脖子上传来痛意,昏倒前最後一眼我只看见了甚尔的裤脚。
血液溅在上面没有丝毫痕迹,就像我对他倾注的期待,没有丝毫回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