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时桑仪喝的酩酊大醉。
她平日里是不沾酒的,却总是会在他生辰这日喝下一杯又一杯的酒。
这也是他无意间发现的。
桑仪从不给他庆生,在他生辰这日也从不会召见他。
关于缘由,桑舒彦有过好奇,但是他从来不会去问。
年年如此,他已然习惯。
可今年反常,桑仪指令需今日见他,口头上称,想知道委派他的任务做的如何。
当桑舒彦踏进房间,扑鼻而来的酒气充斥鼻腔,桑仪已经喝的神志不清,醉醺醺趴在桌子上,脚边的酒坛都已经空了好几个。
听见门响,却又警觉,醉眼朦胧看向进来的人,只说了句:你来了。
桑舒彦默默等着被问话。
可是桑仪并没有问他任何关于本次外出任务的事。
她大概醉极,嘴里念到:“你太像你父亲了,太像了……”
桑舒彦蹙眉,父亲?
好陌生的词汇。
他从来只知道有桑仪这个义母,却不知道自己还有个父亲。
那他的父亲在那?
桑舒彦习惯了沉默,他内心也只是波动了一下。
桑仪那一头往日里总是盘的一丝不茍的黑发也乱了,发丝黏上了酒液,她好像一个疯子,眼中布着血丝,像赤红了眼。
她盯着自己的养子,眼里多出了怨念,但她什麽也没有做,只是突然疯狂大笑,胡言乱语道:“阿升,等等我,我马上就来见你了……”
接着她挣扎着不听使唤的身子爬上桌子,跪在桌面上,命令桑舒彦:“杀了我。”
这一刻,桑仪的眼神又好似清醒至极。
她又重复了一遍:“彦儿,动手,杀了我!”
桑舒彦眸光闪动,他迟疑了,问:“母亲?”
桑仪知道他想问什麽,所以打断他:“我确定,快动手!”
从小到大,他从未违抗过桑仪的命令,自然这一次也没有违背。
他闭着眼睛,将袖中藏着的小刀朝着自己的义母飞掷过去。
利落的银光弧线,疾疾飞越过桑仪的脖颈後,又回旋到了桑舒彦手中。
锋利的刀刃上沾着一丝温热的血。
随即,汹涌的血从桑仪脖子上那道血线中喷涌而出。
有血滴洒在了桑舒彦冷白的皮肤上。
洒在了他才换洗过的衣裳上。
他身上的血腥气,仿佛永远都去除不掉了,永远有新旧交替的红色沾湿他的衣裳。
“砰”地一声。
桑仪从桌面上倾倒在地,她临死前用尽全力唤了句:阿……升……
他亲手弑了自己的义母。
从此,他没有名义上的母亲了,也没有桑仪口中那个所谓的父亲了。
从此,他便是孤身一人。
他对桑仪有感情吗?他不知道。
但是他知道,他恨过桑仪。
是桑仪让他变成了一具宛如行尸走肉的人。
像个怪物。
而这个时候,离他生辰结束剩下不到片刻钟。
他讨厌生辰,他决定了,从此再也不过生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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