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全然忽略了他,从他身边匆匆而过,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。
桑舒彦默默垂眸,长睫微颤,冷艳的面容上悄然浮现出一丝落寂。
他闭了闭眼,极力克制好情绪後,再次看向那个身影。
她正急切朝着亭子奔去,随即蹲下身子,将受伤的男子半抱在怀中。
苏蕴霖此刻看上去很像一朵要凋零的花,羸弱而苍白,玉白的肌肤也好似失去了莹润的光彩。
白芙芝鼻翼泛酸,她伸手擦去了他嘴角边的血迹,接着动作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。
“何苦呢?”
她叹了口气。
“我好像记得,又好像不记得。”
她努力的回想,可是以往的记忆是片段式的,并不完整。
若不是时时做的梦,她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,这具身体有这样的过往。
“若是真的,这个仇也应当我来报,你只需告诉我即可,何必将自己置身于如此危险的境地。”
白芙芝感觉自己眼眶里聚着一池水,只是极力控制着不让它淌落。
“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麽惩恶扬善的大英雄了啊,什麽都往自己身上揽……”
渐而她声音带了些哽咽:“你知不知道,你差点就死了,若是我没来参加琼光盛会,你是不是就准备独自去赴死了?”
苏蕴霖半阖着眼,耳畔边断断续续传来她说话的声音,他喘着气,努力擡起手想去回以她拥抱,可是手臂沉重的厉害,怎样使劲都擡不起来。
他一张嘴,又是血水从他口中溢出,滑落过尖瘦小巧的下巴,洇开在衣领处。
“芙芝,不要为我难过……本就是东阳家给了我这条命……我理应还回去的……你不能有危险……绝不能……”
苏蕴霖喘气声越来越重,说到後面直接如同呓语般,几近无声。
同一时间,一阵清浅的药香盖过了血腥气,纪筠璧同样蹲在苏蕴霖身旁,直接朝着他身上几处穴位点了点,而後苏蕴霖止住了念语,阖上了双眼。
“他被伤到了脏腑,不能再动气丶动语,有其他动作,否则会加重伤势,以防他强撑着精力,我只能先让他暂时昏睡过去。”
纪筠璧解释道:“他得先养伤,再调理身子,只能先将他带回谷中好生养着了。”
他眼神暗了暗,好似自嘲:“阿芝,我不想看到你难过,我会尽力治好他的伤势,你且宽心。”
你自己的伤都还没好,又要费尽心力去管他人……
纪筠璧忍不住去握住她的手,给她把脉。
脉搏的跳动在他指尖下跳动,那一丝温热让他颇感眷念。
他紧紧扣住她的手,止不住质问:“你方才也受了伤你知不知道!即刻随我回谷!”
温润淡雅的人难得发了火,她刚刚替苏蕴霖挡了尉迟芜的全力一掌,看似她表面浑然无事的模样,实则她体内气息已破,全程都在隐忍疼痛。
加上之前还没完全痊愈的身子,已经是伤上加伤。
纪筠璧实在看不下去了,心里也在作痛,他从来没有如此为一个女子这般焦灼过。
言罢,他就要牵着她的手离开庄园,离开泉浦城。
白芙芝沉默不语,她缓缓擡眼,茫然看了看四周。
小瑾看着她,急的像快哭出来的样子。
乐漳一张秀气的脸也皱成了苦瓜样。
还有站在亭子边缘处的桑舒彦,他眼中情绪复杂万分,清辉皎月般的面容上呈着淡淡愁绪,他见白芙芝望过来,迫不及待开口:“芙芝放心,方才伤到你的人,我一个都不会放过;还有关于当年的灭门事件,我会让雁翎协助霂昭阁的人一起调查清楚,若有漏网之鱼,我同样会助你清除。”
桑舒彦唯恐她不想听自己说话,于是一口气将话说完,语气不免还带了些小心翼翼。
可白芙芝一时陷入了自己的情绪里,只听见能听得进的话,其他嘈杂之音自动屏蔽在耳边。
她知道此刻蕴霖急需要受到医治,跟筠璧回寻仙谷是最好的选择,所以她只应了筠璧的话:“好,我们回谷。”
该看的热闹看完了,该经历的凶险也经历了。
花苑里的人各自呈鸟兽散,而搅局行凶的人群纷纷被坞剡教的弟子拿下问话,有想逃脱者,都处以杀之。
当年参与了东阳灭门一事的帮派馀孽,自然是跑不了的。
一时之间,喧闹消停,寂静归来,天际渐而昏暗,仿佛这偌大的花苑中,不曾发生过任何事。
*
城郊外的小道上,车轱辘碾压过地上的碎石尘土,朝着前方疾疾而奔。
白瑾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,乐漳跟着他师傅一起坐在车厢内,他看着那个昏迷不醒的男子正紧靠倚在白芙芝身边。
还真别说,这人皮相当真好看,肤白赛雪,琼鼻秀唇,身段更是一流,怕是没有女子不喜欢的吧。
那个时候这男子在台上跳舞,乐漳就注意到他了,一群少年秀色愣是被他出场给压制的光彩全无,吸睛全场。
现在这人近在咫尺,貌相更是冲击。
怪不得惹的刹阙帮那群蠢货为他拼命。
啧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