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人是小段身边的太监,在宫里积年的老人,他认得裴再,在裴再还是先帝跟前的红人的时候。
“裴大人,”太监对裴再道:“小太监不懂事,连把伞也没给您留。你撑上伞吧,免得湿了衣裳。”
裴再摇摇头,“是我让他先回去的,雪下的不大,用不上伞。”
“那怎么行。”太监一笑,满脸都是褶子,“裴大人身份贵重,一丁点的不是都是奴婢们的不周到。”
他把伞塞给裴再,若非裴再拒绝,还要几个人送裴再出宫。
转过头,太监看向裴越之,道:“小裴大人,辛苦您大晚上还跑一趟。”
听到小裴大人几个字,裴越之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,那双保养得当的手因为用力而泛白。
但是裴越之仍是扯出一个笑,点点头,跟在太监身后。
裴再原地站了一会儿,他想,裴越之的确是个笑里藏刀的人,这样的人不能待在陛下身边。
做出这个决定,裴再心里好受了一点。
“裴大人。”裴再叫他。
从裴再嘴里说出的这三个字,不能让裴越之获得成就感,只让他觉得如芒在背。
裴越之顿住脚,“怎么?”
“他在气头上,别往跟前凑了。就是去见他,也不要提我,他会更生气的。”
夜已经很深了,雪下得格外安静,屋里的炭火添过两回,这会儿还是热烘烘的。
裴越之到时,小段坐在书案后,提笔写字。
殿里很安静,裴越之上前行礼,小段摆手止住他,点点榻上熟睡的段谷冬,示意裴越之轻声。
裴越之瞥了眼段谷冬,轻轻走到小段身边,伸手替他磨墨。
小段一边写字一边道:“有件事忘了告诉你,明日起你就住在宫里吧。陈郡王向你行贿,你驳了他的面子,或许他会伺机报复。”
“无妨,”裴越之道:“陈郡王再恼羞成怒,也不过是叱骂几句,我不怕。”
小段摇头,“没有那么简单。”
裴越之没说话,他就着灯火细细打量小段的神色,小段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笔下,看不出一丝一毫心情不好的迹象,完全不像裴再说的那样。
裴越之拿不准小段的心情,顺着小段的话问,“陈郡王之事,难道还有什么内情?”
小段却没说话,搁下笔,叫宫人上了两碗桂花蜜羹。
小段不说,裴越之便不再追问,安安静静地站在他身侧。
等小段兀自沉思回神,裴越之适时捧上刚端来的热气腾腾的桂花蜜羹。
这是他得以长久陪伴在小段身边的原因,在小段不需要人说话的时候,他可以立刻安静下来。并在小段需要人陪伴的时候,恰到好处地提醒他自己的存在。
说话是项天赋,不说话也是,这一点上,他比裴再懂事的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