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哥我想跟你一个屋。”朝岸宁说。
栖南直接把他推进主卧:“多大了,自己睡。”
朝岸宁就开个玩笑,真跟栖南睡一个房间,他怕自己会忍不住。
栖南看着朝岸宁往卧室里走的宽厚背影发了下愣,然后才回隔壁房间。
朝岸宁一回主卧,三叔的电话就打过来了,这次三叔没劈头盖脸就骂,倒是压着声音,八卦地问他:“听说,栖南要离婚了?”
“三叔消息这么灵通。”
“唐吉都跟我说了,你什么时候回来?过几天就是你上任的日子,你自己安排时间,三天后必须要回来一趟。”
只要三叔不逼朝岸宁跟人相亲吃饭,他大多数都还算听话,乖乖应着:“那天我肯定回去。”
三叔听他还算乖,继续关心他的大事:“我问你,栖南离婚了,你就有戏了?”
朝岸宁没说话,他知道栖南把他当成弟弟,想了半天最后只憋出一句:“我努力。”
三叔骂他:“怂包,没你三叔当年半点儿魄力。”
朝岸宁嗯嗯嗯了好几声,说哪比得上您当年的魄力。
当年他跟景叔有结果的那个过程,他多多少少听说过,虽然算不上是强取豪夺,也是腥风血雨,但前提是,当年三叔跟景叔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非对方不可的,所以哪怕过程有些崎岖艰险,结果一定是好的。
三叔最后撂下一句,如果他努力不出个结果,就趁早滚回来。
挂了电话,朝岸宁一屁股坐在地板上,背靠床沿仰头枕着发了会儿呆。
他不是不想真刀真枪,唇红齿白明晃晃直接上。
但那不行,那是他南哥,他舍不得。
而且,他想要的不是一时,不是当下。
他想要的,是他能喊一句栖南,栖南回一声朝岸宁,不是大哥,不是小弟。
他想要的,是光明正大,是栖南的后半生,是栖南的一辈子。--
朝岸宁用主卧浴室,把栖南的领带洗干净晾好,又掏出兜里从栖南那顺的半根烟,捏出一根点着慢慢抽。
栖南的烟抽起来口感更醇更温和细腻,朝岸宁自己平时抽的烟更辣,他喜欢那些苦辣一口直接呛进肺里的感觉,那能冲淡他心里的冲动,与此同时,也在不断滋养他身体里的魔鬼。
明明嘴里的烟不是横冲直撞,一丝丝一缕缕揉在舌尖上,再一点点浸进身体里,却能轻易捆住朝岸宁的骨头,缠着他的心脏,戳着他心肺。
抽着栖南的烟,想着栖南,朝岸宁的身体又有了反应,他眯着眼,叼着抽了一半的烟撑着胳膊站起来,快速推门又进了浴室。
冰冷的水流下,朝岸宁眨了眨发涩发疼的双眼。
他嘴里的烟头早就灭了,也不想吐掉,还咬着早就湿透的烟头,嘬着泡在水里的烟柱,拼命想再掏一点烟草味儿出来。
但除了潮湿,什么都没有了,朝岸宁恨不得直接吃进去才好。
闭上眼,一场自己的兵荒马乱很久才结束,朝岸宁洗掉手上的黏腻,最后低头,看着自己的腰。
栖南后腰上有纹身,朝岸宁腰上也有纹身,是他五年前纹的。
栖南刚上大学那年的暑假,回家后的第二天就去纹身了,他本来不想告诉朝岸宁,但朝岸宁还是知道了,死活都要跟着栖南一起去。
栖南已经跟纹身师约好了时间,不能改时间,又摆不开朝岸宁,最后还是带着他一起去了。
他腰上那片火焰一样互相缠绕的红玫瑰,就是在朝岸宁眼里一点点化成的。
玫瑰花瓣,藤叶脉络,就连花杆上的刺,朝岸宁都记得清清楚楚。
那些红焰的花瓣,还有那些光看一眼就扎人的刺,一直在朝岸宁青春期的梦里跳动了很多很多年。
“哥,我也想纹身。”当时朝岸宁看着栖南身后的那片纹身,站在旁边,眼里都是渴望。
“你才多大,”栖南在他颈后拍了一巴掌,“未成年不准纹身。”
后来朝岸宁成年了,他想着栖南,自己去纹的。
朝岸宁摸了摸自己后腰脊骨,他的腰上有一条蛇,贴着脊骨那里有一截蛇尾巴,那条蛇绕着朝岸宁的腰缠了一圈儿,然后紧紧绕到身前。
那是一条骨蛇,整条蛇身只有骨头没有血肉,只有蛇头是完好的,顺着朝岸宁小腹往下爬,最后直直扎到朝岸宁小腹最最最末端。
蛇头是立体的,像是往上翘着,正吐着猩红的信子,那双诡异的蛇眼是绿色的,像两颗透亮的绿宝石,急迫地寻找着什么,想要钻进能让他的身体重新长出血肉的栖息地。
朝岸宁闭上眼,仰头对着水流,任由冷水砸在脸上。
又过了很长时间,他才闷闷地吐出口浊气。
他渴望新的血肉,欲望直冲头顶,清晰的热烈,清醒着膨胀——他想钻进那片红艳的野玫瑰花丛里,哪怕有刺也没关系,他现在只有骨头,所以不怕疼。
你这样的爱,我要不起
栖南一觉睡到外面的天擦了黑,虽然睡了好几个小时,但醒了之后人还是浑浑噩噩,没精神。
这一觉他睡得累,感觉自己成了一片小小的浮萍,一直浮浮沉沉飘在水上做梦。
他梦到了很多以前的事,一会浮萍飘回他大学时期跟李凌赫在一起,一会儿又被梦里的朝岸宁拽回小时候。
小时候朝岸宁的眼睛跟俩黑玻璃珠子似的,长大了成了两颗星。
栖南在沙发上睁开眼的那一瞬间,就撞上了两颗烧着火的星,他自己的倒影被那两把星火簇在中间,高高捧着。
他不会被朝岸宁吓到,那是他小弟,他是被朝岸宁的眼睛吓到的,他从没见过朝岸宁那样的视线,那把火就要从他眼睛里喷出来了,所以他才猛地抬起头,就那么撞到了朝岸宁鼻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