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对面就坐着唐白英,郁慈做不出这么丢脸的事,耳尖微红推开男人的手,蹙着眉尖咽下去,结果差点将舌尖苦麻了。
“没有、我喝急了一点……”
……根本就不是黄山毛峰,而是老曼峨古树茶,贺衡居然换了他的茶!
难道就因为他带着沈清越进了包间吗?贺衡的心胸简直比针眼大不到哪里去。
精明如唐白英自然能看得出来少年没有说实话,但这个结果总比其他原因对他更有利,他也就笑着将此事揭过了。
“若郁小少爷喜欢,那就将剩下的茶叶都带回去吧。”
费了极大一番功夫才请到沈清越,但唐白英却并未立即谈及正事,反而一直谈些闲话,甚至认真给少年介绍了一番茶叶的品种。
显然,比起一般的商人,唐白英更加高明,他知道哪怕直截了当将事情谈成了,但今天之后他再也无法将沈清越约出来。
比起一时利益,他要的是细水长流的合作。
直至注意到沈清越上身微往后仰,他知道前菜已经够了,是时候上正菜了。
“我近日从国外新订购了一批药品,据说刚研发出来不久,同等量新药药效是普通药品的两倍,不知沈少,是否感兴趣呢?”
战乱年代,药品比黄金都要值钱。哪怕唐白英有门路能买到进口药品,也需要借住势力才能分到羹。故而他找上沈清越一事很正常。
但沈清越并未露出旁的情绪,食指指骨轻敲了几下茶几,语气平静道:“什么药?”
唐白英微微一笑:“麻醉剂。”
弯腰坐进车厢后座,郁慈抿了抿唇瓣,睫羽细密,问:“你为什么也来剧院了?”
其实少年是想问,男人是不是专门来找他的。
“唐白英告诉我,你和他妻子一同在剧院,我便想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见阿慈。”沈清越眼底满是笑意:“看来我运气还不错。”
男人并没有提其他的,他并不想少年卷进这些混乱的政事。但放任少年和秋琳继续相处下去,他也做不到。
“我突然想起,阿慈还未跟我提起过是怎么和唐太太认识的呢。”沈清越目光落在少年身上,语气轻柔。
之前少年说认识了一个人,但他从未和秋琳联系起来。而两人之间的第一次见面,绝不会是巧合。
提起这件事,少年顿时闭上嘴。如果说他是去买袖扣的,那么男人一定会追问袖扣是给谁的,到时候一定会牵扯到贺衡身上。
与男人幽深的黑眸对视片刻后,郁慈垂下眼睫,目光落在膝上,抿了抿唇瓣道:
“我在逛百货大楼时不小心撞坏了秋琳的东西。将钱赔给她后,她便给了我门票说请我去看剧。”
“什么东西能值一张剧院的门票?”沈清越似笑非笑。要知道百乐剧院生意极好,场场满座,一张票的价格可不便宜。
犹豫了一会儿,郁慈还是说出了实话:“一串宝石项链。”
哪怕少年努力模糊两人相遇的具体位置。但沈清越仍旧一瞬间清楚了他想隐瞒的部分。
出了店门已经包装好的项链再这般容易撞坏,那便不是意外,而是碰瓷了。而少年也没有单纯到那个地步。
既然如此,那么少年便只能是在宝石店铺遇见的秋琳。但一般情况下,少年绝不会闲逛到那里,除非他是去买珠宝想送人。
而显然,时至今日礼物对象并不是他。沈清越下意识便想追问下去,但少年低着头,鸦黑的睫羽一颤一颤的,显然十分紧张。
如果少年是职业骗子,那一定是最不称职的那种。
沉默片刻,沈清越最终只说:“没事便好。”
既然少年不想说,那他便去查。
当晚少年在百货大楼的消费记录便被送到了书桌上。沈清越看着其中数额最大的两笔消费。一笔是项链,证明少年并没有说谎。
而另一笔,则是一对宝石袖扣。
记录单被随意丢回了书桌,沈清越十指搭桥,嘴角意味不明地勾起,问林管家道:“藏蓝色的袖扣,你说会适合谁呢?”
林管家并未答话,他也不需要答话,因为他早就有了答案。
藏蓝色袖扣适合贺衡。
小洋楼和公馆一样,卧室都有阳台。郁慈坐在阳台白色椅子上,头顶是明亮的星空,卧室里只点着那盏从南边带来的小夜灯。
“啪嗒。”
灯光一瞬间倾泻满房间的每一个角落,郁慈抬起头,看见沈清越站在玄关处。闲适服帖的睡衣,踏着棉拖鞋。
等了一会儿,却不见他走过来。郁慈有点莫名,问:“你怎么了?”
这一句话如同打开了某个开关,沈清越走近在少年跟前蹲下,肩臂的肌理线条将睡衣撑起来,温声道:
“过来看看阿慈睡了没有。”
他的五官在光线的映照下更加深刻,薄唇挺鼻,黑眸比星空更加摄人。郁慈低头看了一会儿,忽然说:
“你早点睡吧,你明天不是还有很多公务要忙吗?”
明明这段时间自己因为公务而疏忽了他,少年却并未发脾气,而是圆眸认真地盯着他,告诉他要好好休息。
心口一股的难言情绪四处激荡,在少年的目光下越来越不可忽视,让沈清越忽然生出想要落泪的冲动。
他低头牵起少年的手,在少年手背上落下一个不带情欲的吻,嗓音微哑道:“阿慈,我想再听你唤我一声沈哥。”
唤我一声沈哥,我就不再追究你给别的男人送袖扣的事。
掌中那只柔软的手蓦然抽出去,沈清越顺着抬起头,少年脸蛋浮着粉晕,唇瓣嫣红湿润,有一点羞恼的样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