楼下哭的是那同志的几个家属,连夜从村庄赶过来的,风尘仆仆憔悴沧桑。
同志的尸体就在板车上面,身上盖着棉被。
家属围在板车前哭得肝肠寸断,尤其是一双老人,要不是有刘主任跟钟明扶着,他们就倒下了。
陈子轻是孤儿,没有父母,他出车祸就来了这里,要是他做任务失败回不去了,没人为他哭。
因为唯一关心他的院长已经走了。
陈子轻就这么站在走廊看这场死别,扶着老人的钟明抬了下头,他们对上视线,两人眼里都有血丝。
“我的儿啊——”
老人趴在儿子身上不断拍打着他,声嘶力竭地哭喊,“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——”
周围的同志们小声抽泣。
那股子悲伤随风飘到了二楼,陈子轻有点动容,背后突然响起声音:“哥,粥可以吃了。”
陈子轻吓一跳,他搓了搓手臂:“我下去看看。”
“吃了再下去吧。”马强强说,“底下那么多人呢,我们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。”
陈子轻想想也是,他就回了宿舍。
。
红豆粥煮得很粘稠,一看就是用心熬出来的。
陈子轻吃了一点就吃不下去了,一是肠胃不舒服,二是楼下的哭声让人提不起精神。
马强强就着他吃剩下的,一大口一大口地往嘴里送。
陈子轻坐了会,猛然想起有个事要做,他火急火燎地换掉馊了的衣服裤子,薅着软趴趴贴着脑门的刘海往外走。
“小马,你在这等我,我去广播站!”
陈子轻急匆匆地跑下楼。
这个时候还要朗读诗歌,很不合时宜。
陈子轻没有办法不朗读,他只能在原主的诗词本上挑一首勉强能说得过去的诗歌交差。
然而他没找到,他把整本诗词翻了个遍都没有。
陈子轻心急如焚。
标注里的“早上”没详细写明几点到几点,他平时都是一起床就去,赶早去。
今天已经晚了。
时间就像悬在他头顶的刀,不知道等会儿会不会就过了原主朗读的时间段,刀掉了,警告下来了。
陈子轻在路口天人交战地杵了几分钟,掉头去找宗怀棠。
这个时候宗怀棠还在睡,外面那么大动静都没把他吵醒,陈子轻硬是将他从睡梦中扯了出来,他睡眼惺忪地对着陈子轻上下一扫,嗓音浑沉带着些磁性:“一晚上过去就生龙活虎了啊,吃人参都没你这么快。”
“发生在我们向师傅身上算是正常水平,毕竟磕破了头都不用躺医院。”宗怀棠阖上眼。
陈子轻没有心思跟宗怀棠拌嘴,他焦急地说:“宗技术,你先别睡,我出事了,你一定要帮帮我。”
宗怀棠置若罔闻。
有凉丝丝的液体落到他眼皮上,他怒沉沉地睁开眼:“向、宁!”
陈子轻举着沾水的手,在他要谩骂前飞快地说:“有个同志发生了意外,家属都在外面哭,我找不到合适的诗歌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