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个人稍作整顿,便要启程。
陆佑安的伤口,已由匆匆赶回的太医妥善处置。只是此刻大雨倾盆,他处境尴尬。
“悍匪已除,在下也该回去了。”
他依次向众人行礼。
“诸位,告辞!”
文嘉指尖紧紧绞着绢帕。
眼看陆佑安去牵马,胳膊裂了二寸长的口子,露出浸透血迹的中衣,却浑然不顾,不由微微一颤。
“陆公子不如暂且留下,同去行宫养伤,待雨歇后再回京?”
她话音未落,便被雷鸣声吞没。
陆佑安的背影在泥泞中微微一顿,捂着受伤的胳膊,缓缓回头,“多谢公主好意,只是陆某尚有要事,不便久留。”
说罢,他艰难地牵起马,执意要走。
文嘉一时想不出挽留的理由。
却听李肇突然轻哼一声,唇角勾起讥诮弧度。
“孤要在西山行宫夜审刺客,还须找陆公子求证……”
他语气冷淡,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。
陆佑安回头看了看文嘉,隐隐觉得这是李肇为他找的借口。可他与李肇素无往来,从前因平乐的缘故,李肇甚至从未给他好脸色,实在不必如此关照他。
于是,他想到从平乐府上偷来的解药,心中暗自叹息。
“既是殿下有令,陆某不敢不从,自当竭尽所能,全力襄助。”
薛绥看看众人,适时开口。
“听闻西山行宫后殿有温泉眼,最宜调养身体。周太医又购回不少药材,正好可为婉昭仪准备药浴,助她恢复元气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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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肇看了她一眼。
“移驾西山行宫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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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山行宫是皇室离上京最近的一处避暑胜地。
队伍到时,雨下得更大了。
雷声隆隆,碾过琉璃瓦,屋子里烛火摇曳不停。
婉昭仪虚弱地躺在锦榻上,呼吸微弱,如同游丝。
阿蒙拉赫伫立在榻前,苍老的掌心覆着胸前的狼牙坠,口中念念有词——
“乌兰圣山的神鹰啊,来接引迷途的羔羊……”
“请用乌兰山的雪水涤净罪孽,用赤狐的尾巴扫除病厄……”
西兹古老的祷词,混着雨声,在房间里悠悠回荡。
阿蒙拉赫突然抽出弯刀,划破自己的掌心,任由血珠坠入一旁盛着清水的碗里,随后这位西兹大祭司,亲手用混着血的朱砂,按在婉昭仪的眉心,画出一朵火焰般的纹样。
“赛纳公主,赤水城的雄鹰不该困在中州的牢笼!当年大祭司占出紫星庆云的吉相,公主命不该绝……”
文嘉掌心微攥,“薛六姑娘说,解药服下,应当无碍。只是我阿娘身子素来孱弱,气血亏虚,恢复起来需得些时日。”
阿力木红着眼眶,看向文嘉,说道:“大祭司为公主虔诚纳福,祈求圣山的先祖庇佑……赛纳公主定会好转。”
文嘉忽然想起幼年时,阿娘用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的呢喃,“音儿,可听见乌兰圣山的回音了?那是先祖吹着狼骨笛,在唤回她的孩子……”
文嘉吸了吸鼻头,忍着眼泪。
“会的,一定会的。”
阿力木愤愤道:“不曾想,萧贵妃竟藏有西兹秘药。她这是要置公主于死地,还要让我西兹蒙冤……”
文嘉此前没有理清其中利害和算计……
如今洞悉一切,恨意更甚。
萧贵妃要杀她的阿娘,却从未将她和阿娘当作人,不过是一只可随意践踏的蝼蚁,一个陷害谢皇后的工具……
“真是歹毒!”
雷雨声里,婉昭仪在大祭司的低低吟唱中睁开眼睛。
“音儿,这是……”